每當這時,娘親會抱着她,很溫暖,很安心······
後來,糧食吃完了,水也喝完了,娘親也不溫暖了,渣鬥車夫發現了他們,就罵罵咧咧把她們拖出來,從暗無天日的車子裡出來,她才發現,娘瘦脫相了,她是被餓死的。
藏起來的幹糧根本不夠兩個人吃,而她們也才到中郡區,距離下郡區還要跨越一整個區,女孩想,或許她永遠也回不了家了吧。
這大概是報應吧,她們親手推開了救她們的那個姐姐,所以老天要懲罰她們接受自己既定的命運。
再後來,她遇到了一個好心的哥哥,哥哥是從下郡區到中郡區采買物資的,見倒在路邊的她可憐,本想買個包子、買杯涼茶救濟一下,結果被她一把抱住了腿。
聽出他的下郡區口音,她哭了,她好想回家。
好心的哥哥帶着她回到了下郡區,還給她找了藥,她在一棟小樓裡養病。
那個小樓裡住得都是與她一樣的斑斓暈患者——下郡區的斑斓暈患者,這裡有人給他們吃喝,帶他們念詩,給他們治病。
後來,她知道了那個哥哥叫張豆,這棟小樓上面的字是“下郡區醫館”,是他們下郡區自己的醫館,是下郡區唯一一座可以先看病後補銀子的醫館。
沒有錢也不要緊,如果實在窮困,救濟中心核實後會免掉一部分,剩下的需要患者以勞動力償還。
多麼好的醫館,裡面的小哥哥小姐姐都很心善,一點都不嫌棄她身上可怕的斑塊,還會耐心地安撫她恐慌的情緒,給她講故事。
願他們歲歲平安,願醫館長長久久。
女孩病好後回到了家,她的皮膚上殘留着斑斓暈殘留的疤痕,她告訴了爹爹她們這一趟遇到的事情。
爹爹沉默了很久很久,告訴她,救她的那個哥哥和他的同窗,給大家發了良種,他們很快就能過上吃飽飯的日子,到時候她如果願意,可以到夢境念書,那時候的家裡說不定能買得起回藍草。
爹爹說,日子會越來越好的,可是越來越好的日子裡,沒有娘親。
女孩想,她會好好念書的,她一定要學出點東西來,為醫館也做些什麼,讓家裡人過上好日子,讓大家都能吃飽飯,讓地下的娘親走得安心。
她淚眼婆娑地看向青稚雅,其實,跑得那麼急,她隻是想過來,對這個被誤會的好心姐姐說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那晚誤會了你。
以及謝謝你,願意救素不相識的我們。
青稚雅抹去她的眼淚,輕聲問:“是遇到什麼困難嗎?”
女孩拼命搖頭,她抓緊青稚雅的衣擺,低低說了一句“沒有,沒有的姐姐,謝謝你。”然後就轉身跑開了。
青稚雅目送她身影遠去,心下的某些空落被填滿,她想,或許就是因為這些可愛的百姓,她才道心始終如一吧。
那麼多罵她的,隻要有一個,隻要有一個願意回以良善,她便無怨無悔。
根據化神修士優秀的記憶,她認出了那女孩的身份——蘇夜泊造孽的受害者,這群人之後怎麼樣她還真沒細究,不過又在下郡區看到,應該是世家覺得他們沒有利用價值,又送了回來吧,或者把他們趕回來。
任憑青稚雅把人往壞了想,也想不到這些斑斓暈患者又被賣了一次。
不過現在她正打算解決買家問題,那本要命的賬本自然記載了買方,青稚雅在消息網上查了一下,名為“當歸藥坊”的成藥生産廠坐落于西域畢州。
錘了世家,她自然沒放過從中作梗的浣溪沙,倒不如說,滌塵劍主第一個回馬槍殺得就是浣溪沙。
奈何曼陀羅雞賊得很,每天直播照常,然而真身卻溜得沒影,青稚雅又不能順着網線去打她,隻得把目光放在買家身上。
這麼一看,浣溪沙的業務真的很廣,遍布各階層,以小窺大,足以見得暗宗對重溟的滲透度,也不知道攤子鋪那麼大,到底圖個啥,總不能是天下吧。
青稚雅也猶豫過要不要查查如夢令和清平樂的底,結果打開傳訊玉牌搜了搜這兩個詞,眼前跳出了“納稅大戶如夢令”“農人好幫手清平樂”等一堆形容。
行叭,先查浣溪沙。
青稚雅對張州世家的整頓很快傳遍南域,她在世家眼中的評價直線下降,諸侯在各自領土作威作福久矣,突然冒出個高階修士指責他們不遵守王法,不僅是損害了切實利益,還挑戰他們的權威,像在提醒他們:皇室不滅,爾等終将是臣。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暗宗高層。
出身世家的畫聖嗤笑一聲,對手下人叮囑“這滌塵劍主要是安安分分倒也罷了,但若來我的地盤立規矩,你們可要好好招待,用咱們西域的待客之道。”
琴聖早就讓如夢令避其風頭,她對青稚雅的态度向來暧昧不明。
棋聖直接把這事兒放手給傀,後者指揮着清平樂炒熱度,花式誇“我家姐姐就是棒”,再次把青稚雅送上頭條。
書聖受到下屬報告,原本緊蹙的眉頭,在聽到“力排世家,捍衛國法”時,不自覺舒展,雍容閑雅的公子身着狐裘,喝着冒有熱氣的藥湯,倒也不似往日苦澀。
他贊歎,“忠君愛國,遵禮守法,可塑之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