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兮輕“嗯”了一聲,緊接着道,“傀你安分一些,别想着跟上次一樣吊在浮空艇下面感受風有多大。”
說完,他不放心地睜開一隻眼看向躍躍欲試的墨矣,“不好玩,别嘗試。”
墨矣一下子蔫了,他孩子氣地嘟起嘴,“你沒玩過怎麼知道不好玩。”
說着他眨巴着水潤的眼睛看向一旁安靜得像個木樁的儡,琢磨着下次哥哥不在場的時候,拉着儡一起試試。
傀也很委屈,他還什麼都沒做,不過吊在半空玩過了,下次可以趴在浮空艇上方,不,真男人就要站在浮空艇頂,直面高空飓風!
“我們是去辦正事的,安分些。”墨兮顯然很清楚這倆貨什麼德性,叮囑道:“這事不算難,但也不要掉以輕心,少族長之争進入白熱化,要時刻警惕。”
宸迦族長之位并非世襲,能者居之,少族長之争殘酷激烈,全然不顧那點子同族情,然而每一個脫穎而出的無不是人中龍鳳,這也是宸迦一族日益強大的根基。
“哥哥你一定沒問題啦~”墨矣十分有信心,不過他也聽話地在位置上坐好,談論起此次的赈災,“其他的候選人也被派往不同的州郡赈災,宸迦悲秋聯合了當地世家,他的母族是當地大族,應該能給不少幫助,我們去的地方就有些貧瘠了,有一半的世家是投靠過來的傀儡家族,另一半是姻親旁支,知府是中立派。”
此行目的是對抗天災,他卻将重點落在井州的勢力分布上,然而在座的無一有異色,要做事,光靠他們幾個是不夠的,具體事宜還是得底下人去辦,用什麼人辦至關重要。
天災人禍,天災和人禍,往往是伴随在一起的,若治災隻關注其一,隻怕治标不治本,甚至可能越治災情越大。
“這一半的傀儡家族中有當年強占州郡時不得不臣服的,隻怕未必心服,若有人煽動,引發暴亂,後果難以估測。”墨矣繼續分析,說完用手肘推了推邊上的傀,“我們帶了多少糧食,夠嗎?”
傀比了個數,開口:“純粹赈濟肯定是不夠的,不是有個詞叫以工代赈嘛,我們可以出糧,讓那些饑民修修城牆、挖挖靈液,消耗些他們的精力,順便創造點價值。”
“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正好騰出一些傀儡維持治安,但我們糧食未必夠啊!你說的辦法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墨矣不服氣地看他。
傀指指對面坐着的墨兮,“問你哥啊,他一個人腦子頂我們倆。”
墨矣哼哼唧唧,顯然不想這麼快獲得正确答案,他絞盡腦汁,忽然靈光一現,“有了,我們可以擡高糧價,吸引商人把糧食運過來,等糧食多了,糧價自然就下來了。”
傀鼓掌,他又想到一個點子,與墨矣讨論起來,兩人幹脆掏出紙筆,寫寫畫畫,路上的時間竟然商量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方案,然後拿給墨兮看,此間儡全程靜默,完美扮演貼身侍衛角色。
墨兮對于他們之前的讨論置若罔聞,直到有了定稿,才睜開眼細細閱讀,讀完後拿出自己出發前整理好的玉簡,對面兩個接過後用神識掃過,然後開始複盤。
“應急方案三十六,發生暴亂,強行鎮壓,必要時屠城,沒必要這麼狠吧?”傀摸着下巴,心道人類對同類下手可真不留情,嘴裡勸道:“距離武裝奪取四州過去沒多久,州内百姓對宸迦本就畏懼,雷霆手段不合适吧?”
墨矣神色也有點遲疑,他心性尚未錘煉到他哥鐵石心腸的地步,開口道:“而且對哥哥的名聲也不好,我們可以手段更溫和一點。”
墨兮擡起眼皮,“如果前面三十五條都失效了,就該執行這條方案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已留有餘地,若事情發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他也不得不下重手了。
傀扶額,“雖然我猜你的競争對手們一定會找準一切時機給你下絆子,但希望不要鬧到這麼嚴重的地步吧。”
墨矣調侃道,伸手去揉傀腦袋,“沒想到你還挺有人性,怎麼對着族内的修士橫挑眉毛豎挑眼呢?”
傀撥開他的爪子,冷笑道:“我隻喜歡善良可愛的人類,披着人皮的牛鬼蛇神别來碰瓷。”
“哈,那世上可能沒你喜歡的人類了。”墨矣将手臂枕在腦後,歪頭望向獨自坐在一邊的儡,啧了一聲,“隻是記憶不全,又不是傻了,怎的跟悶葫蘆似的,我記得紙鸢做人時挺能說會道的啊。”
“強行魂魄剝離留下的後遺症,你多跟他說說話,說不定能養回來。”傀瞥了那個方向一眼,語氣無甚波瀾。
墨矣支着下巴歎氣,“也不知哥哥怎麼培養的,小傀兒你性子這麼有趣。”
“呵。”傀眉眼間流露出桀骜睥睨之色,似在說:他這性格是人能培養出來的?
“不過啊。”墨矣手指在半空點了點,用靈力寫出一個“愧”字,“傀儡有了心就容易動搖信念,一把鈍刀在被抛棄前自己身上就先會有豁口,怪叫人心疼的。”
傀眯起眼,冷嗤一聲,“信念?這是什麼?”
墨矣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因為他也沒有,不過有主仆契約在,加上哥哥的頭腦,就算傀有什麼異心,也掀不出什麼風浪。
浮空艇行駛兩日半,已進入井州地界,在一個飯香四溢的黃昏,艇身一陣晃動,艙内警報聲大作,湊近窗戶向外看,傀儡隼排列成陣型,已然開始應對敵襲。
墨兮睜開眼,面容沉靜,“啟動應急方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