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看着我,我真實的樣子,你喜歡嗎?”說話間,魔氣盤旋周身,少年氣息森冷妖邪,是正道修士見到絕對會二話不說直接幹架的那種。
那股魔氣太過熟悉,青稚雅下意識地抽出滌塵,但是她停住了,臉色也白得吓人。
然而這個反應,很多東西已經不言而喻了。
梅鬼華臉上笑意濃烈,語氣笃定,“看,你愛的不是我,或者說,你根本不可能愛上一個魔修,你從小接受的教育、身處的環境,讓你無法接受世間的罪惡。甚至連你身體下意識的反應也是斬滅奸邪,青稚雅,身體的反應是最誠實的。”
“我最初确實被你的表演吸引。”青稚雅忍不住反駁,“可是那麼多日的相處,全是你的僞裝嗎?即便僞裝再好的人,也會流露出一點本性,更何況你表演的也不是完全與本身性格相悖的人!”
“我喜歡上的或許不完全是你,但一定有你的一部分!”青稚雅咬着牙,她言辭不如梅鬼華機敏,但面對如此情景,她知道一旦沒說清楚,恐怕以後就再也說不清了,所以她用最直白、最能表露心境的語言大聲說了出來。
“對,我讨厭你是因為想利用我才靠近我,讨厭你一直以來的欺騙,甚至害怕你成為濫殺無辜的魔修。可是梅鬼華,你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的過往,從來沒有告訴過我你的所思所想,你憑什麼覺得我知道真相後一定會放棄你?憑什麼覺得我不能堅持到暗宗消滅的那一天!”
“甚至到現在,你依舊在表演。”青稚雅的傷口因情緒激動又裂開了,很疼,心髒也好疼,好疼好疼,疼得叫人想落淚。
可她咬牙忍住了,瞪着面前之人,隻想把郁結的情緒發洩出來,“真當我一點不了解你嗎,表情跟言語都說着‘快走開’‘别管我了’,但眼睛裡卻是‘别走’‘救救我’。”
她眸光閃亮,像憤怒的小獅子,“坦率說出自己需要幫助就那麼困難嗎!直接說你特别特别想滅了暗宗,恨不能立刻馬上就讓它原地消失,就那麼難開口嗎!梅鬼華,你是心眼子多成篩子了,一句話不山路十八彎拐一圈就不會說了嗎!”
“還有!想要别人付出真心,就用自己的真心來換啊!誰教你的找人辦事需要以身相許?就算是到門派頒布任務,也該是錢貨兩清,感情騙子是沒有市場的!要談感情就認真談,你自己都吝于付出真心,為什麼要求别人的偏愛?”
梅鬼華被震住了,他閉了閉眼,壓抑住心上噴薄而出的歡呼雀躍,有股子情緒好似要脫離這具皮囊,天上地下地蹦跶。
從沒想過,這個憨憨劍修也有看透他的一天。
對,他不想放手,半點也不想!她是他的,也隻能是他的,在定計劃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運就糾纏在一起,怎會輕易分開!
這算不算另一種束縛?他的心被分割成兩半,一般仿佛浸泡在酸酸甜甜的果汁中,快樂得冒泡,另一半冷酷無情地權衡——愛,就不是束縛了嗎。
你要為了一份自由,陷入到另一份不自由中嗎?
魔仙殘魂在腦海裡發出桀桀怪笑。
他再次睜眼,碧幽的眸光一片深沉,他低笑出聲,“是啊,為什麼呢,為什麼會有放你離開的念頭呢?”
無論是作為至今為止見過最合心意的人類,還是一柄好用的利刃,他都沒理由放任對方離開啊。
“你一定要消滅暗宗的理由是什麼?”青稚雅指出問題核心,問出了那個一直困擾許久的問題。
“為了自由。”梅鬼華收斂心神,眼神堅定得像在宣誓,“為了可以勇敢地選擇,可以坦然面對決定的後果,即便面對刀山火海也能無悔地笑出來。”
“我乃傀儡靈,誕生那日便被主仆契約束縛,除非主人肯解契,否則此生都無自由,而他同意解契的條件便是消滅暗宗。”梅鬼華微微揚起下巴,語氣無畏,“無人救我,無人助我,我便自己籌謀,我要将一切變量都掌握在自己手裡,比起滌塵劍主大發善心幫助一個路人小可憐,用感情捆綁你為我出生入死豈非更穩妥。”
他刻意忽略心中的酸澀與甜蜜,眸光平靜得恍若冰凍住的湖面,“我便是這樣不相信任何人,做事也不擇手段,既要又要還要,你待如何?”
青稚雅卡殼了,她想罵世上怎會有如此厚顔無恥之徒,你犯錯你還有理了,人設崩塌後幹脆擺爛了是吧,把球踢到她這兒,自己弄出的爛攤子自己解決啊!
和好?太沒面子了,她可是被欺騙感情的那一方啊,憑什麼要輕易原諒,況且看這家夥理直氣壯的樣子,怕是半點沒後悔,這是求人辦事的态度嗎?
不行,不能慣着,就算她體諒生靈為了自由極緻追求的勇氣,也不能助長這種歪門邪道的風氣,更何況,被騙感情真的好氣哦!氣哭。
決裂?這不就落入梅鬼華的圈套了嗎,這家夥剛還大方承認就是想逼她走,具體原因不知,但若随了他意,會顯得她智商有點捉急,好像怎麼樣都逃不脫對方耍弄,不行,就算平時腦子跟不上,現在吵架正激烈呢,不能陷入下風。
青稚雅腦海一團亂麻,不過強行撐住了面子,清雅的面龐透着幾分冷冽,揚起下巴,輕傲道:“先分開一段時間,等冷靜過後再談,這事兒不算完!”
梅鬼華看了她一眼,不知道這麼慫的主意她驕傲個什麼勁,但他現在也有些為難,事情攤開了,那些小心思确實叫人難堪,分開一段時間也好,好好捋一捋思緒,各自想想接下來的行動計劃。
當即點頭道:“好,那麼冷靜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