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的孫女連忙跑到氈帳邊傳信,說是有人能試着解毒,不論她是不是神醫,至少關隅又多了一線生機。
薩吉不便出面,先行回去歇息後,軍醫立馬要她将人請來了氈帳。
女子走進氈帳,四周打量了一番,見裡頭的架勢便知事情并不如先前所聽到的那麼簡單,而中毒之人的身份想必也是不一般。
大夫們聞言紛紛走了過來,見來的是位年輕女子,心中重新燃起的希望頃刻之間蕩然無存。一個普通的年輕女子,能有幾成把握可将這世間劇毒化解于危難?
但即便心存疑惑,軍醫還是不能冷落了人家,禮貌地同她打招呼:“姑娘。敢問姑娘尊姓大名?”
“我隻是個過客,不必知曉我的姓名。”
“那姑娘可是會解毒?”
“可以一試。”
她言語簡潔,舉起桌上的水壺,倒了杯水,随後一飲而盡。趕了這麼多路,她早就渴了。
軍醫接着問道:“姑娘可知他中的是什麼毒?”
“赤焰魔蛇之毒,我在外面已經聽說了。”
“那姑娘可有把握?”
“沒有。”
“簡直是瞎胡鬧!”薩吉手下最為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氣得險些将斑白的胡須吹上天,“事關人命,豈是你能随意玩笑的?”
“你們這屋子的人都解不了這毒,反正他也是死,為什麼不能讓我試試?萬一我治好了,他不是還白撿了一條命?”
“你!你是哪兒來的黃毛丫頭?打着大夫的名頭,盡做些草菅人命的事!這哪是一名大夫能說出來的話?”
“老爺爺,你眼神不太好使吧?我這頭秀發可是烏黑發亮的,哪兒來的黃毛?我看你這麼刻闆才不該當大夫吧?”
“你!”
“哎,好了好了。”軍醫連忙沖出來打圓場,唯恐再這麼吵下去,還沒等她動手,關隅就一命嗚呼了,“咱們還是說正事兒吧。”
“你說。”
“既然姑娘願意一試,不知可否告知我們,你心中是如何盤算的?”
“我得先看了病人的情況之後再說。”
幾人圍作一團商量片刻,最終決定答應她的要求。
關隅現下生命垂危,容不得猶豫,容不得踟躇。況且她不過是一個弱女子,無論如何再做不了能傷害他的事。
沒什麼比救他的命更重要。
她走到床邊,看見上面躺着位赤裸上身的壯年男子,一把刺眼的匕首紮在他的腹部。他面色慘白,嘴唇發紫,渾身上下都冒着汗珠,看樣子十分痛苦。
她掀開他腰腹處敷着的草藥仔細檢查他的傷口,又将鼻子湊近了些,試圖嗅出其中的氣味。
軍醫正想上前阻攔,畢竟這毒有傳染的風險,誰也無法保證安全,卻被她猜到了似的,伸手擋了下來。
她重新覆上草藥,拿手潦草地比劃了下匕首的尺寸,便站起身來,一言不發地走到一旁裝滿清水的盆内洗淨手,再慢條斯理地用布擦幹。
面對她的緘默,老大夫倒是急了,“小小年紀倒還學會賣起關子來,有什麼話就快說!”
“你剛才不是還說我瞎胡鬧嗎?現在又願意聽我說話了?我說的話你真會信?”
“你這姑娘真是冥頑不靈!”
軍醫繼續無奈地做着他的和事佬,生怕她一個不順心就甩手而去了。
“姑娘,但說無妨。”
“他的傷口四周已有些潰爛,得先将匕首拔了,把腐肉除去,再敷上藥,傷口才有可能愈合。”
“實不相瞞,這些我們心中都清楚。可眼下叫我們為難的是不知這匕首紮的深淺是否傷及髒器,如此一來我們便不敢輕易動手了。”
“那我也實不相瞞,若是這匕首真已經紮進可髒器裡,那就是華佗在世也救不了他的命,神仙來了也得送他入六道輪回,大家都不必這麼忙活了。”
老大夫聽着就來氣,“這話還用你說?”
“行啊,那我不說了。”
“姑娘,你别放在心上,大家都是着急才有些口不擇言。你看……”聽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關隅還有的救。
“看這把匕首的形狀和紋樣,應該是從西域傳來的。西域的匕首普遍較短,減去露在外面的部分,估計插進他肚子裡的也就……”她用手比劃出大約兩根手指頭的距離,“這麼點兒吧。”
軍醫有些意外,模樣這般年輕的姑娘怎會如此見多識廣?可江湖上能人異士數不勝數,他也實在來不及細想,知道關隅尚存一線生機,他連忙懇求,“煩請姑娘救他一命。”
她雙手環抱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氈帳内的所有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這我可救不了。”
何百憂剛走進來,正巧聽到這句話,連忙大聲質問:“為什麼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