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被他喝住,照舊氣定神閑,“這天上可不會白掉餡餅。”
此話一出,老大夫頓時氣急敗壞,恨鐵不成鋼地錘了錘手中的藥箱,“你可知懸壺救世乃醫者仁心,你的醫術難道成了你訛人的資本嗎?”
軍醫了然,絲毫不避諱直言,“姑娘有什麼條件盡管開,但凡能滿足你的,我們一定答應。”
“她這種人說的話,不聽也罷!”
女子笑得溫柔無邪,仿佛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人并不是她,“那我是說,還是不說?”
“姑娘請快說吧。”
“我呢,求的不多,隻要所救之人最值錢的東西即可。”
“你聽聽,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這是能從一個大夫嘴裡說出來的話嗎?”
軍醫實在是一個頭兩個大,無法同時兩邊應付,隻好趕緊命人将老大夫拉走,好繼續同那女子商量。
“值錢的東西有不少,可這最值錢的東西……我們也無從知曉。眼下他昏迷不醒,如何能滿足你的條件?不如等他轉醒之後,你親自與他讨要。”
“一手交貨,一手救人。”
“這……”
何百憂心生防備,“你若是拿了東西就跑,我們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你信也罷,不信也罷,我無須向你解釋什麼,更無須向你證明什麼。”
何百憂忍無可忍,“見死不救就是你的醫德嗎?”
“你對着我大吼大叫難道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她嘴角的弧度向上揚,不以為意地撣去肩上的灰,“所以我說嘛,這人我救不了。”
軍醫沒想到送走了一個又來一個,他死命拽着何百憂的胳膊,試圖要他冷靜,沒想到他愈發語出驚人,“我把我的命給你總夠了吧?”
女子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要你的命有何用?”
“你不就是要交換嗎?我用我的命來換他的命總夠了吧。”
“我說過了,我隻要他的東西。”她冷酷無情得讓人看不懂她的堅持究竟是為了什麼。
何百憂擡高下巴,裝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不願在她面前占了下風,“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
“他是什麼人與我何幹?隻要是病人,那便是一視同仁。”
“你不救他,可是要殺頭的!”
“哦?”她語氣裡盡是挑釁,誰叫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脅,“那你殺了我吧。”
說罷她伸直纖長的脖頸,露出雪白的一截,用手點了點動脈的位置,“往這兒砍,死得快些。等你殺了我,就更沒人能救他了,無非就是多個給他陪葬的。不過看你們這架勢,我應該還不算太冤。”
她閉上眼睛,因為太長而有些垂倒的睫毛安穩地立在那裡,沒有一絲顫抖,像是準備好了坦然赴死,嘴裡冷冰冰地說着:“動手吧。”
“你……”何百憂拿這種軟硬不吃的姑娘沒有一點辦法,挫敗地捂着頭蹲在地上,“你到底想怎麼樣?你沒看到他都這樣了嗎?”
“我都說了,用他最值錢的東西來交換,就這麼簡單。”
就在帳内僵持不下之際,外頭的百姓從老大夫那兒聽說了裡頭的情況,自發跪在了營帳外,齊聲高喊:“神醫,救救大人吧!”
“神醫,救救大人吧!”
“神醫,救救大人吧!”
驚天動地的呼喊驚擾了帳中之人,何百憂撩開簾子,免不了被門外的陣勢所震撼到。
對于關隅在白蘭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他雖有所耳聞,但這親眼所見還是超出了他心中預期的那樣。
年輕女子跟着走出來,恰好和為首的老婆婆對上眼神。
老婆婆見着她,不帶半分猶豫地向她磕頭,邊磕嘴裡邊繼續呼喊,“神醫,救救大人吧!”
跟在後面的衆人見狀,也都自願磕起頭來。
她行醫多年卻從未見過此情此景,更加好奇在那床上躺着的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能教所有人死心塌地為他請命。
如此場面在她有限的年歲裡還是第一回見。說不動容,那實在是太違心了。
她連忙彎腰将跪在面前的老婆婆扶起來,“婆婆,我都說過好幾次了,我不是什麼神醫。”
“姑娘,你有本事治好關大人,你就是神醫,是我們的神醫啊。”她的嗓子因為徹夜未眠,加上不停說話,滄桑中已然夾帶着幾分沙啞。
“是啊,神醫,請你救救關大人吧。”
“神醫,求求你了。”
她知道,眼下這種情況,無論她作何解釋他們都聽不進去,多說也隻怕是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