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種可能性,她一下子慌了神,顧不得渾身疼痛強撐着坐了起來,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她必須盡快離開這兒。
可她早已是遍體鱗傷,光是起身就耗費了她殘存的全部力氣,要站起來從這兒逃出去又談何容易。
更何況,她連自己現在在哪兒都不清楚……
鐘離雪将雜亂的思緒從腦海中剔除,兩條藕段似的胳膊一條扶着腹部,一條貼着冰冷的地面,雙腿配合着同時發力,好不容易讓身子騰空了些,隻維持了不到半秒就重重砸在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她擔心聲音引來注意,抿緊雙唇,緊閉雙眼,想辦法忍過這陣錐心刺骨的疼。
隻是她摔倒在地發出不小的動靜,整個寺廟并不大,尤其當大家都時刻關心着此處的動靜時,更是要人不聽見都難。
光頭小徒弟最積極,搶在第一個跑了過來。
鐘離雪見來的人是個小孩兒,暫且松了一口氣,卻也不敢放松警惕。
“你醒啦?”小光頭見她轉醒,整個人是止不住的興奮。
他自诩這人是他發現的,誓要對她的性命安危負責到底,一回到廟中就又是打水又是找紗布的,忙活個不停。
“你想做什麼?”她死死地瞪着眼前僧人模樣打扮的人,冷冰冰地發問。
“我?”小徒弟不明白她的眼神裡為何如此充滿敵意,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小腦袋,“我救了你呀。”
“你救我?”她冷哼一聲,話還沒說完,其餘人便都圍了過來,盯着她打量半天,竊竊私語起來。
她死死地捂住自己衣領,深知今日是羊入虎口,在劫難逃。防身的暗器,随身的毒藥全都不知所蹤,她那三腳貓功夫配這個苟延殘喘的身體,能抵擋住這群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在這個佛教盛行,僧人作惡的年代,落到了他們手中便是比死了還不如。
她用沙啞的聲音守護最後的尊嚴,“你們若是敢靠近,我就死給你們看。”
“使不得,使不得。”弟子們被她過激的言語所吓到,連忙搖着手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施主不必害怕。”達馬拉寬厚滄桑的聲音從遠處傳來,衆人立馬讓出一條道來,好讓他走到前面去。
他在距離鐘離雪三尺的地方停住了腳步,雙手合十,虔誠地向她低頭。
她掀了掀嘴角,顧不得疼痛,“不必如此假惺惺,若你們膽敢碰我一根手指頭,我今日就算是死在這兒也要掀了你們這破廟。”
“哎,你這施主,說話怎的如此難聽?”
“是啊,我們可是救了你的命。”
“你不道聲謝,也大可不必惡語相向吧?”
達馬拉的弟子們聽她這般狂妄,紛紛站出來說話。
光頭小徒弟見這态勢頗有劍拔弩張的意味,趕忙出來打圓場,“施主姐姐,這大不敬的話可不好當着菩薩的面胡說!被菩薩聽了去,将來是要遭報應的。”
“報應?”她阖了阖眼,“你們作惡多端之時,怎沒想過會遭報應?”
“作惡?師父為了救你,可是破了戒。若他日真有因果報應落在他頭上,那這因也是因你種下的!”
“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這俗世之中竟有如此不講理的女子!”
“枉費我們一番好意,把你帶回來替你包紮,還替你誦經祈福,真是白瞎了!”
埋怨的聲音此起彼伏,達馬拉揮了揮手,大家才憤憤不平地噤了聲。
他并未被她的言行所激怒,心平氣和地向她解釋前因後果:“施主,今夜我等聽聞山中有異動,出去一看發現施主身受重傷便帶回寺廟中暫且安頓。廟中無人通曉醫術,待明日天一亮,我便派弟子下山為你去請位女大夫來看病,還請施主稍安勿躁。”
鐘離雪這才想起低頭瞧了瞧自己身上。
衣衫仍舊是那套衣衫,所有破損之處皆用布條包紮了起來,并無一處裸露在外,看那纏繞的樣式和打結的方式一看就不太熟練,大概隻是做了簡單的止血。
結合着達馬拉方才說的話,倒也不像有假。
她蹙起眉,心中有些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