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是向白從小帶在身邊的近衛,南燈是三舅舅那邊派來的人。在兵營曆練的那三年,一直都是這兩個近衛陪在向白身邊,所以這是向白目前最相信的兩個人了。
甯侍從雖然是太後派過來的人,更是在宮中照顧過自己的老人。但是向白想着,他畢竟出自宮中,在摸不清他身後關系之前,還是不要讓他過于介入自己目前的生活為好。
到了後院,林江把周圍那些一直偷瞄向白的下人們都趕了出去。等周圍終于幹淨了,林江這才把一封信遞到了向白跟前。
向白正倚着亭子邊喂魚,扭頭看了一眼那信封,沒接,仍舊調過頭去繼續拿魚食往池子裡灑,隻問道,“這次是誰來了?”
林江看了一眼那些追着魚食聚在池子邊的魚,回道,“是南國的三皇子,主子您之前在江城見過的那位”。
聽了這話,向白把手上魚食都扔進水裡,就着林江遞來的手帕擦過手,這才接了信。
看過信,向白向後靠住亭欄,對着林江說道,“這次一同來的還有路長風,上次在江城并無此人。林江,你吩咐下去,讓人多留意這個路長風。”
說着,向白折好了信,仍舊是放回信封,繼續說道,“聽說此人是南國一等一的高手,此次來京,隻怕還有什麼别的打算,你讓他們警醒着些”。
林江得令之後,就直接飛跳幾步從後院的高牆上出府做事去了。
向白坐在亭子裡又喂了一會兒魚,眼見着天氣要熱起來了,向白這才把小盤子裡的魚食都倒進池子裡,拍拍手回房了。
接下來的兩日,向白都待在府裡沒出門。還别說,這王府修的是真不錯,向白在府裡逛了兩天,把府裡的各個院子和各式擺設都幾乎熟悉了。
就連府裡的下人,向白也接着這兩日認了個大概。不過這也要得益于這些主動出現在向白面前的下人們,向白在府裡待着的這兩天,幾乎是走到哪裡都有下人跑過來伺候。
到了第三日,宮裡就來人了,太後派人傳良王進宮。于是向白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就帶着林江和南燈進宮了。
進到長春宮的時候,太後正在亭子裡賞花,旁邊還坐着幾個小孩子。不過向白沒細看,先是趕緊上前給太後行了禮。
“快過來,讓母後看看”,太後見向白行完禮,就迫不及待地笑着招手讓向白坐過去。
向白由太後身邊的嬷嬷引着坐在了太後旁邊,太後輕拍了拍向白的手,對着周遭坐着的幾個孩子說道,“這就是你們吵着要看的良王”。
“向白,這是太子”,向白順着太後指的方向看去,右下方首位坐着的身穿紅黃色便服的那位便是了。
向白趕忙起身,行禮道,“臣參見太子殿下”。
向甯岩趕緊起身走上前攔住了向白的行禮,開口道,“皇叔不必行禮,三年不見,皇叔切勿與甯岩生分了”。
太後聽到這話,笑着應了,很快就把向白給拉回了座位。
向白面色不變,但心裡有些疑惑,不過很快就見太後又說話了。她一邊拍着向白的手,一邊說道,“岩兒說得對,一家人不必行禮。今日這裡也都是些小輩,都不必行禮了。”
太後拉着向白指向左側,說道,“這是安南王世子辛鐘,去年他父王進京,你皇嫂看着喜歡,就留下來給岩兒做伴了”。
向白聞言,不由得多看了那個頭戴玉冠的孩子幾眼,這就是另一位主角了,于是他便對着辛鐘笑了笑。
這時太後又指着太子下首的一位看起來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文質彬彬的少年說道,“這是姜丞相的長子姜易文,岩兒的伴讀”,向白颔首笑了笑。
“這幾個孩子聽說你要來宮中,早早地就來母後這裡等着了。你舅舅也是的,說是要你曆練,竟是三年不讓你進宮。”這麼說着,太後就帶了些埋怨的語氣。
雖然向白看不出來太後真有什麼埋怨的意思,但還是順着話安撫道,“母後,舅舅也是為了我好。再說,不是每年您都派人來給我畫像嗎?”
聞言,太後笑着戳了一下向白的額頭,說道,“也就是你那舅舅拿你畫像來哄我。唉,也罷,反正如今也見了,今天你就留在宮裡吧。皇帝的壽宴正好是明日,也省得你宮裡宮外的跑來跑去了”,向白應了。
和這幾個孩子在太後宮裡吃了午飯,要不是小太子得回去午睡,恐怕一時半會兒向白還真的脫不開身。
送走了那幾位,向白就在太後命人安排的偏殿裡歇息了。
之前向白在長春宮住的地方後來被小太子住了,成了小太子每次來太後這裡的固定住所,因而向白現在住在了另一個殿裡。以前那地方離太後正殿太近,現在這個向白反而覺得住的更自在一些,加上南燈和林江也能守在自己身邊,向白睡得也就更安心了一些。
這次的壽宴辦的很盛大,流程大緻是先跟着皇帝還有一衆王公大臣們去祭祖,然後是帝後遊街慶祝。一直到了下午,宮裡的壽宴才會正式開始,壽宴結束後還安排有燈火表演。
向白身為良王,除了不用遊街,其餘的時候都得在場,所以南燈提前給向白準備了一些吃食。
天還沒亮的時候,宮人們就奉命過來給向白裝扮。南燈一早就備了一些糕點,因此趁着宮人在給向白服侍着穿公服、束發戴冠的時候,南燈就趕緊囑咐向白抽空吃了一些。這也是聽說祭祖要站好長時間,先墊補幾口免得到時候沒了精神。
向白的公服總體上是墨綠燙金,上面繡有飛鶴雲紋,頭戴黑金冠,整個裝扮走的是莊嚴肅穆風。
不過因為向白此時年紀輕,加上自身長相出挑,整體看起來多了一分雅緻,少了幾分嚴肅,走起來更是如仙人款款而至。
所以等向白一行人到了王公大臣們彙聚的前殿時,顯得頗為惹眼,不時有驚歎之聲,直到帝後駕到之時才漸漸平息下來。
現在的向白在人前多是一幅波瀾不驚的樣子,此刻他面無表情地看着高台上的帝後,周遭都仿佛寂靜了。數道目光放在這傳說中的玉面王爺身上,這人自己卻并不在意那目光,站在那裡,仿若是天外仙客,恍恍然似非此世中人。
祭祖結束後,帝後依例去花車遊街。向白和那些大人們告辭之後又回到偏殿去換衣。
這次參加壽宴的衣服是一件紅金色的冠服,暗紅做底,繡着的是青鹿雲紋,頭冠換成了較為輕便的紅金冠。向白見此,暗暗松了一口氣,上午戴的那個黑冠太重,讓他不得不挺直了脖子去撐着那一個冠,這可真是讓他分外想念自己在外遊曆時隻需綁一根發帶的輕便日子了。
但抱怨歸抱怨,向白還是一換好衣服就去了正殿。
剛一進去,裡面的喧鬧聲就靜了許多,兩邊人都朝他看來。向白對此已經是習慣了,于是也隻是加快幾步去了自己的位置上。
坐定之後,大殿裡又重新恢複了熱鬧。向白暗暗呼了一口氣,這波瀾不驚的樣子裝多了還是能唬人的,幸好沒露怯,結果沒想到一擡頭就看見了熟人。
斜對面坐着的不是那南國三皇子楚言嗎?對方也正看向這裡,隻見他笑着遙遙對向白敬酒緻意。向白見了,也端起酒杯向對方回禮,但并未喝下去。
楚言看着向白端起酒杯又放下,一口沒喝,自己笑了笑,飲盡了杯中酒。
楚言此人,看着文質彬彬的。但向白見他的第一面,他就抓着人家大街上的小姑娘不放手,還是向白上去跟對方打了一架,他才把人松開。
後來遇見他的第二面,他又是正從江城有名的小倌苑出來。向白當時正在附近查案,看見那人帶着小厮出來的時候,真是感覺一言難盡。
後面幾次和這人打交道的幾次,向白也沒有什麼好的體驗。再加上後來又查出此人是南國三皇子,所以向白對楚言這個人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哪怕向白現在在外面對人大多數時候都是謙和有禮,對着這個人也是決計擺不出什麼好臉色的。
向白身邊坐着的正是姜丞相,他一早就注意到了這兩人似曾相識,于是便側身問道,“良王殿下,您這是和那位認識?”邊說邊還用眼神瞟着楚言那邊。
向白正要回答,一聲皇帝駕到,殿内的人都急忙起身行禮去了。
等到帝後都在上方的正位上坐下的時候,衆人才又坐回座位,這時向白早忘了剛才姜丞相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