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宮,向白沒有立馬回萬府,而是帶着林江去之前的良王府繞了一遭。
自從四年前良王離京去往封地之後,這個府邸就被官府收回去了,不過這四年來也一直沒有再賜給别人,而是任由這園子荒廢了。
向白和林江在府門前下馬,林江将馬交給後面跟着的小厮,讓他們先行牽回府裡去。
向白前面已經進府去了,林江交代完就趕緊跟了進去。
這府裡果然是荒廢得日子久了,從前院進去,就是雜草叢生的,原先的小路盡都被草埋了。
林江走上前去用劍撥開擋路的野草,給向白讓出路來走。
向白在那府裡走了走,越往裡走,草也越高,後來路實在是不好走,向白也就算了,隻吩咐林江去把園子查看了一遭。
兩人從府門出來的時候,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看向白出來,馬車裡面的人就掀開轎簾走了下來。
向白擡眼一看,正是當今的太子殿下。
向白作勢就要行禮,向甯岩卻趕緊上前攔住了,低聲道,“不必行禮,幾年不見,小叔叔難不成倒與我生分了?”
向白一邊就着對方的手往外走,一邊答道,“這是哪裡的話,隻是這到底是外頭,不比宮裡,叫人見着就不好了。”
向甯岩聽了微笑不語,隻是拉着向白的手往外走,一邊又叫那些跟着的人回去,隻留下青玉在身邊。又說是在遊春閣備了酒席,專為給向白接風洗塵的。
向白不好推辭,也就相攜着一起去了。
上了樓,去了備好的包間之後,向甯岩拉着向白坐下,然後轉頭吩咐青玉帶着林江去外間吃飯,那裡也給他們備好了酒菜。
林江得了向白的允許,便被青玉拉着過去了。
等那兩個離開之後,向甯岩給向白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酒,才開口道,“小叔叔,四年前一别,沒想到你我今日才見,我先敬小叔叔一杯。”
向白笑了笑跟着喝了,感慨道,“殿下如今行事倒是越發穩重了,多謝殿下的心意”。
向甯岩看向白似乎有些提不起精神,便和向白說了一些太後的病情,寬慰向白不要太過擔憂,宮裡的太醫自是極好的,向白要多多保重自己才是。
向白心下一笑,隻順着說了,但腦子裡還在想着太後的話。
誰知後來向甯岩竟然喝醉了,向白看着趴在酒桌上嘟嘟囔囔的拉着自己的衣袖,湊近了也根本聽不見對方在說什麼。
向白拿起桌子上空了的酒壺搖了搖,盯着酒壺上上下下看了好幾眼,又扭頭看了看已經鑽到自己懷裡的向甯岩,這小太子酒量這麼差的嗎?
向白正一臉納悶,外間聽見聲音的兩個人倒是先走了進來。
看見向甯岩靠着向白蹭啊蹭的,林江依舊是面無表情,青玉倒是微微地瞪大了眼睛,眼裡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向甯岩這個樣子,是萬萬不能送回宮中的。
向白正愁呢,青玉倒是在一旁說我們太子殿下在上京也有一所宅院,離着酒樓不遠,不如就去那裡吧。
向白覺得這主意不錯,就想讓林江和青玉扶着這人下樓直接送上馬車。
但是向甯岩抱着向白的胳膊不松手,向白掙不開,隻能自己扶着向甯岩走。
于是就這麼着,青玉在前面帶路,林江在後面護着他們倆。
到了太子的宅子,向白又由青玉引着路把向甯岩扶去了房間,沒辦法,一路上向甯岩扒着向白不放,其他人拉都拉不開,拉得狠了就一個勁兒地喊向白小叔叔,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直到把向甯岩扶上床,向白看着對方還是抓着自己的胳膊,也就隻好把人往床裡面推了一些,自己倚坐在床邊,由着他抓着自己了。
接下來,向白又是吩咐青玉去打水給人擦臉,又是讓林江回萬府說一聲自己今日在外有事。
天色漸漸地晚了,林江回來的時候,青玉正讓下人準備晚膳。
因着向白和向甯岩都在内間,青玉就直接将飯桌安排在了床前,還說此時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反正也沒外人。
向白聽見青玉這話,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但又無處說起,就隻由着他去了。
用過晚膳,青玉拉着林江下去歇了。
向白倒是脫了鞋直接躺在了床的外側,因着向甯岩拉着向白不放,所以這兩人的衣裳倒是都沒換。
就這樣,兩人一個床内裡一個床外側并躺了下來。
向甯岩現在其實略微比向白高一些,但躺下來的時候,卻是向甯岩頭靠在向白肩上,雙手抱着向白的胳膊,整個人的身體都縮起來靠緊了向白。
向白側頭看了看這人,隻覺得這側臉被蹭得發癢。
向白無聲地笑了笑,伸展了身體,轉頭看向窗戶外面。
從這屋裡的床頭往側邊看,正是連着的幾扇窗戶。
折騰了這一通,外面已經入了夜,隐隐約約之間似乎有敲打窗紗的微小動靜,屏住呼吸去細聽,可以分辨出是雨滴跌落在窗紗上的聲響。
原來是下雨了啊,向白心想。
向白側頭看了看緊靠着自己的向甯岩,伸手把身上蓋着的被子往他那邊拉了拉,又往脖子那裡仔細掖了掖,然後自己躺下呼了一口氣,盯着頭頂的帳子發呆。
第二日醒來的時候,向甯岩那邊已經醒了,正坐起身來輕輕地掀起被子準備挪開出去,向白睜開眼還沒大醒,腦袋還有些迷糊,看着眼前的人有些發愣。
向甯岩看着對方這副樣子卻不禁笑了出來。
使勁兒閉了閉眼,向白才想起來這是哪裡,着忙就起身,但穿着衣裳這麼直挺挺地躺了一夜,身上有些使不上勁兒,剛要支起身,卻又不慎倒了回去。
向甯岩見着急忙去拉,不想兩人摔在了一起。
向甯岩撐起胳膊看着身下的向白,一時有些發愣。
向白倒是先反應過來了,一把撥開身上的人,喊道,“起了起了!這一晚睡得人怎麼這麼累啊!”
邊這麼說,向白還邊打着哈欠下了床。
向甯岩把青玉喊進來,讓給向白準備換的衣裳。
向白擺手說是不用費事,現買太麻煩了,青玉在一邊打趣說,太子殿下的宅子裡有适合良王爺的衣裳,用不着現買。
聞言,向白看了看青玉,感歎這太子身邊的人到底是會辦事,連衣裳都有各式各樣的,真是想的齊全。
青玉命人給拿來了衣裳,向白挑了一件寶藍色的,正好和自己昨日穿的衣裳顔色一樣,隻是繡的花紋略有些不同。
換衣裳的時候,本來是青玉伺候的,後來不知怎的換成了向甯岩。
向白回頭就見着對方正給自己披外衫,但沒來得及細想,就又被推到了鏡子前給自己束發。
向白透過鏡子去向甯岩對視,對方歪着頭笑了笑,向白也下意識的回了一個笑。
向甯岩拿起梳子細細地給向白梳發,一時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子裡分外的安靜,外面的鳥叫聲倒是聽得清楚。
束好頭發,向甯岩拿起一旁的墨玉冠給向白戴上,又彎下身子細細地看着向白,把兩邊的碎發撥了撥,随後就站起身扶着向白的肩膀讓對方看着頭發束得好不好。
向白回過神來,連連誇贊,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竟還有這樣的手藝,自己今兒倒是不知修的哪門子的福氣。
向甯岩聽了,随口一說,“你要是覺得這是福氣,我天天伺候你穿衣束發也行啊”。
幾乎是話一出口,兩個就都愣住了。
幸好這時林江在外間敲門,向白趕緊起身推門和林江說話去了,留下向甯岩自己轉頭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