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微微皺起眉頭,所以他之前就說過了,“羊”組織的同伴們對遊川瞬根本一無所知。這個看似和善的孩子,實則是個心腸冷酷、孤傲自我的家夥。
他本應該讨厭遊川瞬的,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對他有着非同一般的耐心和寬容。
所以即便是在此時此刻,他也沒有呵斥遊川瞬,隻是略帶不悅地說:“他們是我的家人。”
遊川瞬不置可否地笑笑,看着中原中也的眼神有一絲淡淡憐憫。
他不是強人所難的性格,既然中原中也本人都不願意,他便不再提及離開“羊”組織的事情,轉而興緻勃勃地說起了自己的近況。
直至夜幕降臨,一道略帶焦急的喊聲才驚醒了相談甚歡的兩人。
遊川瞬立刻抛下小夥伴,三步并作兩步奔向巷口,像個炮彈一樣直直撲進來人的懷裡撒嬌,“哥哥!我在這裡!”
那個身材瘦削修長的少年背着光,中原中也看不清他的臉龐,卻能感覺到對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銳利得像一把刀——是當慣了殺手,還是不想讓弟弟跟擂缽街的小混混有所接觸?
中原中也來不及深思,隻是本能般地展露出了防禦姿态,仿佛一隻炸了毛的貓咪。
就在兩人遙遙對峙的時候,遊川瞬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忘了打招呼,便一手摟着兄長的脖頸,另一隻手朝着中原中也揮舞了幾下,“再見,中也!下次我們還在這個地方碰面吧!”
中原中也感覺那兩道刺骨的視線逐漸溫和下來,抱着弟弟的少年沖他微微颔首緻意,“今天麻煩你了。”
夜色中,那對兄弟漸行漸遠,晚風送來了他們輕快交談的聲音——
“小瞬,以後不能隻留一張字條就跑出來。”
“哥哥,我們晚上吃披薩可以嗎?”
“小瞬……算了,你想吃什麼口味的?”
“榴蓮吧,沒有吃過有點好奇诶。”
“等下就算不喜歡吃,也不可以挑食。”
“誰跟你約好下次了……啧,也不說清楚到底是什麼時候。”中原中也收回視線,低聲自語,“明明我也比你大吧,中也中也的,一點長幼之别都不懂。”
雖然嘴上這麼抱怨着,但他的嘴角還是情不自禁地勾了起來。
從那一天開始,中原中也有了每天都去那條作為約定地點的巷子轉一圈的習慣。
後來的很多年,即便約定地點幾經更改,他們的友誼還是頑強地持續了下來——直到那一天,他從蘭堂的口中得知擂缽街爆炸之時,其中心地帶不僅出現過一隻黑色野獸,還誕生了一個黑色頭發的孩子。
那個孩子額心墜着光輝的太陽,環繞身側的星與月在他睜開眼睛的瞬間化作光芒,深深刻印在了那一紅一藍的異瞳之中。
而那狂暴的黑色野獸仿佛是好奇,繞着那個宛若初生神明的孩子細嗅輕聞了好一陣,卻始終沒有發動攻擊。它周身熊熊燃燒的黑色烈焰明明可以焚毀一切,卻并未傷及那個孩子分毫。
當那孩子伸手撫摸它腦袋的時候,它甚至還馴順溫和地低下了頭顱。
毫無疑問,那個誕生于爆炸中心的孩子必然就是荒霸吐神的半身,也是中原中也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弟。
如果他沒有對遊川瞬産生超出友誼的感情,這一定會是一件讓他欣喜若狂的事情。但也正是在确認自己與遊川瞬之間存在着這樣一份特殊羁絆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竟然已經喜歡上了對方。
中原中也本來想将自己的這份感情一直埋藏在心底,但三年過去,眼看着日漸長大的遊川瞬變成了個徹頭徹尾的花心大蘿蔔,甚至還跟男人搞起了網戀……
他立刻意識到再不出手的話,這個海王怕不是要把全世界都變成魚塘。于是在離開橫濱的那一天,中原中也沖動地向遊川瞬表白了。
他們是多年的摯友、也是命定的半身,天生就該屬于彼此。
——“中也為什麼會喜歡我呢?你應該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是啊,我知道你是個無藥可救的混蛋,性格頑劣又冷漠,還玩弄了很多人的感情……”
——“喂喂——”
——“但我就是喜歡你。”
遊川瞬笑了起來,雨傘之下的二人世界裡,他輕輕在赭色長發的少年唇邊烙下一吻,像蝴蝶親吻了一朵摯愛的花,“是這種喜歡嗎?”
中原中也僵直着身體,半晌才紅着耳根說:“……明知故問。”
遊川瞬又彎唇笑起來。
中原中也惱羞成怒道:“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嗎?”
“中也臉紅的樣子很可愛啊,”遊川瞬在中原中也情緒瀕臨爆發的邊緣大鵬展翅了一下,便狡猾地說:“至于我的答案,等你回來的那天再親口告訴你吧。”
似乎是一轉眼的功夫,行駛中的轎車便緩緩停了下來。
中原中也适時地回神,開門下車,仰頭望了一眼高聳入雲的港//黑總部大樓。
随後,他壓了下帽檐,大步流星地走進了首領坐鎮的那棟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