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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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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止馬巷人如流水,車馬如龍。商府門前迎來送往,連門口的石階都被踏出了油滑的水光。

小廳偏處一隅,廳外猶有人聲。

小厮敲了敲門,推門進來後也不擡頭,徑直走向各個角落,點亮了幾盞油燈,然後又低着頭輕輕地退了出去。

梁休望向坐在對面的商慮,暖暖的燈光在兩人眼中輕輕搖曳着。

商慮微微一笑,提醒梁休道:“光潛可是忘了商氏與端王府的淵源?”

梁休目光微沉,沒過多久一滞!又重新挑起,望向了商慮。

商慮:“除夕那天世子和郡主來府中玩,曾說起此事。年前陛下早有旨意,要郡主在元日午後進宮,舍妹剛才已經領着郡主去了。”

梁府諸人對梁休送完梁洪和梁桢後的行蹤諱莫如深,再結合時間,商慮便不難猜出梁休今天是去西郊送端王了。他之所以非要在今天見到梁休,乃是因為端王郡主今天正好也要進宮,永平帝很可能已經知道端王今天要離京一事。商慮其實是在提醒梁休,要做好應對聖詢的準備。

頗為感激地望了望商慮,梁休将目光轉向了主座上的商溫,告罪道:“下官隻記得中書大人是太子保傅,竟忘了大人還是世子和郡主的外祖,失敬!”

“将軍常年在外征戰,人情世故上有所疏忽也在所難免。”商溫神情溫和。

商慮微笑着望向了父親:“光潛回來後,第一先去見皇上,然後去見了太傅,接下來便是父親了。足可見他對您的敬意。”

梁休看向商溫的目光也證明了商慮所言不虛:“下官今早送梁洪和梁桢去維山大營,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這次派去前線的人裡竟沒有一個出自崔商兩氏。太傅與中書都是國之柱石,卻能在立功的關鍵時刻高風亮節。還說服了陛下,讓梁洪梁桢和太子一起出征。下官為官為臣都較兩位大人遠甚,實在汗顔!”

商溫作為中書監,當然也會參與到有關前線出征人員名單的商定中。但他不是主事之人,主事的人是永平帝當衆欽定的尚書右仆射公良蘇和五兵尚書香椽。梁休此時無視這兩人,卻隻将商溫和崔拂放在一起并尊,特意突顯他們在前線人事任命的問題上所起的作用。出于多年從政的敏感,商慮立刻意識到梁休此言可不隻是為了展示一個臣下的謙恭。

真正令他撥雲見日的是梁休後面說的那句“說服陛下,讓……太子……出征。”

衆所周知永平帝偏愛太子,以崔氏為首的南方士族卻一直無法與東宮和睦相處。當初端王領命出征,曾收獲滿朝贊譽無數。如今永平帝想給太子一個同樣的機會,卻要拿出魏明的人頭來換。

梁休這是想試探商氏對太子的态度?

但商氏從來不争不黨,有關皇儲之事更是從不沾唇。

商慮望了父親一眼,于一片肅靜中得到了默許,便接過話題道:“我朝政令皆出自内廷,由皇上乾綱獨斷。”自上而下,先尊後卑,商慮一句話便給談話定下了基調,同時舉重若輕地把商溫從太子領兵一事中摘了出去。

商慮接着道:“商氏在北岸時便擁護正統。若有不決之事,唯有禀承祖訓,謹遵上喻。梁氏一門世代忠烈,光潛為皇上抵禦外侮,為我朝鎮守國門,将來也一定會和令尊一樣青史留名。大家同朝為官,隻有職責不同,又何來汗顔之說呢?”

太子就是東宮,東宮便是未來的皇上,自然就是正統。但換言之,若太子無法順利繼位,将來也可能不是。

商慮端方的目光之中不乏謙和,一身清正卻毫不清高。梁休稍欠了一下身,接道:“刻羽兄所言極是,在下受教。”

商慮微笑道:“明日便是大軍出征的日子了,朗朗夜空又有将星升起。光潛,你可有的記挂了。”

梁休笑了笑,望向商溫道:“中書桃李滿天下,這次軍中有不少人都曾是大人的學生。想來大人心中除了無限欣慰之外,一定也少不了牽挂。”

商溫:“情同此心。将軍不也是一早就親自送兩位梁将軍去維山大營了嗎?”

梁休:“梁桢到東都後,幸得陛下愛護,讓他去東宮侍讀。下官這次回來覺得他長進了不少。說來,還未謝過大人對他的督導之恩!”說着便拱起了手,向商溫莊重地行禮。

提起梁桢,商溫的語氣裡也流露出欣賞:“小梁将軍性格内斂,勤勉好學。陛下曾當着太傅和我的面前稱贊于他,實屬難得!”

梁休:“梁桢開蒙晚,下官一直擔心會因此耽誤了他。聽大人這麼說,下官放心多了!此前聽府中下人念起,梁桢常常過了子時還在挑燈夜讀,下官回東都後也曾碰到過幾次。他自幼好強,能夠靜下心來苦讀文章,想來除了有大人時常在旁指點外,還有太子珠玉在前,作為榜樣的緣故。” 梁休一臉謙誠地望着商溫,雙目明亮,恰如一個愛弟至深的兄長。

商慮目光輕垂,過了一會兒輕輕擡起,望向商溫。這一次他選擇了保持靜默。

商溫:“太子殿下聖質如初。老臣才疏學淺,一切也還在摸索之中,希望能使太子殿下進步得更快。”

說到此處,商溫伸出一隻手,撫上了自己左側的太陽穴。

梁休忙端正了坐姿,說道:“元日訪客頗多,大人不必為下官費神。若有不适,還請早去休息!”

商溫将手慢慢撤回一線,對梁休點頭,目光十分的和藹。

承天門外彩霞滿天。思洛宮前的地磚在霞光的照映下如同一條蟄伏的黑龍,龍鱗上時不時會劃過一抹刺眼的銀光。

“這個不好!”

長廊上傳來永平帝的聲音。靜了一會兒那聲音再次傳來,這次透着愉悅:“去庫房挑支金步搖來,給朕的寶貝孫女戴上。”

李灼回過頭對梁休微笑:“是小郡主在裡面,陛下正跟她玩呢,梁大人請吧。”

梁休點了一下頭,身體不着痕迹地放松,随着李灼繼續往内殿行去。

進了内殿,轉過一道門,再穿過幾重錦帳,眼前出現了橫立在東南方向的禦榻,以及上面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銀鈴般的笑聲在梁休進來後戛然而止。

梁休垂目走到禦榻前,在被勾起的錦帳外跪下,朗聲道:“臣梁休恭請陛下聖安!”

永平帝側靠在榻上,目光慈愛,卻不看梁休,而是投向了禦榻的另一端。那裡跪坐着三歲的小郡主謝敉,粉團似的一個人,此時睜着清亮的大眼睛,直盯着垂目視地的梁休。

謝敉看了沒一會兒便左右張望起來,表情從天真漸漸轉為愁苦,到後面連嘴也癟了下去!沒找到想找的人,謝敉有些委屈地望向了對面的皇爺爺。隻見永平帝稍微坐起來一些,向前招了一下手。

謝敉把手中的青玉簪子和橘子放下,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跑到永平帝的懷裡,一屁股坐下!然後又打量起了梁休。

永平帝低下了頭,柔聲道:“這是梁将軍,郡主沒見過是不是?梁将軍是忠臣呢,你擡頭看看他!”

永平帝指着梁休要謝敉看,謝敉反而不好意思再盯着梁休看了。她有些不安地攥住了永平帝的衣服,仰起頭,嗲嗲道:“找姨母。”

李灼忽然輕輕地走上前來,微笑道:“主上,郡主玩了這麼久,老奴瞧她的衣服都皺了。不如先讓郡主去更個衣,喝點水?”

永平帝隻是低頭望着懷中的小人,謝敉仍然一臉的天真稚氣地望着他。永平帝輕緩地歎了口氣,拍拍她道:“跟李公公去吧。”

謝敉一骨碌從永平帝懷裡爬起來,忽地想到什麼,又轉過身來對着永平帝矮身一福,恭敬道:“臣,告,退。”

永平帝輕輕地笑了,問道:“還有呢?”說完便用目光提醒她往外看。

郡主一雙眼睛忽閃忽閃,滿是靈氣,可既不去看禦榻外面,更不開口。

梁休原本跪着,此時将身子往旁邊稍稍一轉,依舊垂目道:“臣恭送郡主!”

小郡主目光動了動,卻還是恭敬且期待地望着永平帝。

永平帝的目光掃向了李灼,李灼走到了禦榻前,十分親切地對郡主道:“老奴伺候郡主去更衣吧!郡主是要抱呢,還是想自己走着去?”

謝敉回回進宮都是被李灼牽來抱去,自然不怕他。見永平帝溫和地望着自己,便知他也同意了,便向床榻外展開了小手,對李灼高興道:“抱抱!”

李灼笑着把小郡主抱了起來,對永平帝彎腰道:“主上,老奴先帶郡主去了。”

“去吧。”永平帝道。

李灼的背影消失在了門口,短促的痛呼在他身後響起:“嘶——!”

梁休擡起了頭,隻見永平帝身子剛起了一半,動作便滞住了:“卧了這半晌,朕的腰也不行了!”永平帝低沉地痛呼!

李灼剛走,眼前也沒有别人。梁休将手在衣服上快速地蹭了一下,眨眼間便站了起來!

他起身時動作敏捷,靠近永平帝時卻謹小慎微,生怕冒犯了龍顔。永平帝卻像拿起一根拐杖那樣緊緊地握住了梁休的手,另一手扶着腰,忍痛道:“這裡太悶,扶朕到外面坐會兒。”

“是。”梁休驚訝于皇上沁涼得宛如一面銅鏡的手,努力使自己的聲音和手部保持同樣的平穩。

梁休扶着永平帝在禦座上坐下,然後立刻退至禦階下站着。

“臣有罪!”梁休道。

“不怪你。”永平帝把壓在身下的寬袖抽出來,随意道。

梁休靜了靜,道:“擅自涉及禦階乃臣之罪。但臣罪不僅于此,請陛下責罰!”

寬袖飄落在扶手上。永平帝道:“你有何罪?”

梁休的目光微微地垂着:“今早,臣聽聞端王殿下今天可能要離京前往皇陵,便趕在殿下離開前去西郊送行。因事出突然,臣也是偶然聽說了這個消息,所以還未來得及向陛下請旨便自作主張,請陛下責罰!”

“端王今天要離京嗎?朕怎麼不知道?”乍聽到這個消息,永平帝很驚訝。

“是。”梁休答道:“明早是太子殿下出征的日子,陛下和群臣都會去送大軍出城。端王殿下似乎不希望陛下,群臣還有将士們因他而分心,所以打算提前一天離開東都。昨天夏尚書與臣兄梁洪在寒暄時曾無意中提過此事。臣也是早間送梁洪時才聽他提起。”

永平帝默了默,歎道:“端王還是孝順的,可惜太不顧大局。他走的慷慨,可如果叫朝中的大臣們知道了會怎麼想!”

梁休也不知該用何種态度來應對君上的這句疑問,所以低下了頭。

永平帝:“你做的對。他是君你是臣,你若知道了卻裝作不知,那便是沒有心肝的人,朕和朕的百姓也不敢把國家交給這樣的人來管。”

此話若放到朝堂上去說,不知道又要誅殺多少人心。這樣的嘉獎梁休不敢拒,更不敢領,唯有單膝跪下,手扶在膝蓋上道:“臣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天心!”

一句铿锵有力的表白總算把永平帝的注意力稍稍吸引了回來。不鹹不淡地哼笑道:“朕又不是在怪你。”

梁休跪在那裡仍然不敢應,也不敢動。

永平帝看了看梁休,道:“還有事?”

梁休接着道:“送完端王殿下後,臣又去了中書大人的府上。今天是元日,路上車馬頗多。臣不想給中書府上添亂,所以是從後巷進的商府,也見到了中書大人。”

“哦,去找商溫了,做什麼?”永平帝自然地接問。

梁休頓首:“請陛下恕罪,這與臣的第三罪有關。”

永平帝:“你說。”

梁休忽然把另一條腿也放下了,雙膝都跪在磚地上,身闆也挺得筆直。他擡起了頭,為了使永平帝能夠清楚地看見他臉上的表情:“臣之前曾與崔氏的女郎有過婚約。前幾日,臣去拜訪太傅,希望能取消這門婚事。”

“為什麼?”永平帝耐心道。

從朱雀大街到皇宮,梁休一路上也想了幾種能作為理由的說辭。可剛才他走進内殿,看見和小郡主玩耍時的永平帝的樣子,他忽然有了決定。

梁休:“陛下知道臣和梁桢的身世,臣不願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再來步臣和梁桢的後塵。臣去找中書大人,隻是希望他能在陛下和太傅為此事震怒時替臣從中勸和。”

永平帝:“你有其他中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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