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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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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裡安安靜靜的,光線也有點暗。梁休坐在案幾前看從前的文令,商慮又從書架上的木盒裡找出來幾張,拾起後俯身放到梁休的手邊。

“娥山發水災,赈災也是由中書主持的嗎?”梁休手中拿着一頁輕飄飄的文令,眼睛望向了站在旁邊的商慮。

娥山離迦南不遠,離宛丘也隻有二十裡不到。

商慮掃了一眼,很快便找回了當時的記憶。他直起了腰,說道:“那是永平十一年間的事了,當時你應該剛剛接手迦南不久。那一次名義上是由家父主持赈災,但他當時被别的事絆在巨嶺,實際事務主要是由帝師幫忙協調的。”

梁休又望向了手中的文令,單薄的一張紙,經過時間的洗禮變得有些發脆,而那紙上筆走龍蛇,可以想象當年娥山暴雨,帝師徐稷躲在書房裡沉着落筆的情景。

梁休把那張文令放到手邊,第二頁紙接着顯現出來,上面詳細記錄着當時各項撥款條目和具體的數額。商慮也俯下身來,想更清楚地看一看上面的幾筆款項。兩個人卻是越看越沉默了……

文令上記載的幾筆款項數目較梁休之前看到的那幾次赈災款項的數目少了不止一點。雖然旱災和水災不可相提并論,但同樣都是天災,總不可能出現上百萬金這樣如臨天淵的差距。

自從永平帝要香椽督辦造船的那一刻起,迦南的百姓便也無法逃脫被士族吸血的厄運。娥山那一次是因為擋在洪水前的人是徐稷,所以士族才沒有借機中飽私囊,放了娥山的災民一馬。但這次梁休如果也按照徐稷當年的核算标準,自然是無法讓士族滿意的。

商慮輕輕地揮開長袖,在梁休右手邊的坐墊上坐下:“娥山離迦南不遠,地形也有相似之處。雖說今時不同往日,但我覺得我們可以根據這張賬單大概推算一下給迦南赈災需要多少錢。你若覺得行,我還能給你找個幫手,幫你一起算這筆賬。”

商慮開口仍是滴水不漏,對迦南的百姓和士族都兼顧到了。梁休對這張賬單其實也很在意,畢竟朝廷可以不管迦南的災情,他卻不行。娥山的水災既是徐稷主持的,梁休也猜到商慮要找的那個幫手是誰。為了解決當前的問題,梁休還是裝作不知情地問道:“誰?”

商慮也裝作不知情,想着梁休這反正是答應了,便朝門外揚聲喊道:“來人!”

門被推開,一陣帶着雪氣的涼風吹進來,掀動了門口的紗帳。外面天光掩映,空氣中也異常的潮濕。小厮來到内室的門口,躬身道:“郎君有何吩咐?”

商慮:“去叫女郎過來,再多點幾盞燈。”

小厮答應一聲後退出去,重新把門帶上。

商慮指着第二張文令上的字,溫聲道:“這是商嬰的字,這張賬單既然是她寫的,我想她應該也很清楚當時的情況。”

梁休隻是極清淡地露出一個贊同的笑容,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商慮也對梁休微微一笑,兩人又把目光投在了那堆文令上。

不久後有敲門聲響起。

“進來!”商慮擡頭道。

隻見商嬰慢慢出現在了内室的門口。剛剛的那個小厮跟在後面,手上端着一整盤的蠟燭。

“阿兄,你叫我?”商嬰望着商慮道。

商慮也望着她:“是,怎麼去了這麼久?

“我從伯翁那裡來。”商嬰解釋道。

商慮:“哦,先進來吧!”

商嬰走進内室,到了席前對梁休行禮:“梁大人。”

梁休目光自然地垂落着,臉上挂着清淡的禮貌的微笑,向前欠身回應:“女郎。”

商慮望向商嬰身後有兩排濕漉漉的腳印,問道:“下雨了嗎?”

小厮答道:“回郎君,外面剛剛下雨了,是否現在就點燈?”

商慮:“點吧。”

小厮一躬身,然後趨步上前,取出三根蠟燭放到了位于商慮身後的燭架上,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火折子,吹燃!将商慮身後那三個燭架上的燈點燃。小厮端起托盤,準備繼續去點商慮對面燭架上的燈。

“點三盞就好。現在又不是晚上。尊翁平時讓你們勤儉,總不放在心上!”商慮威嚴地責備。

小厮轉身過來,趕緊鞠了兩下躬,端着托盤道:“是,小人知錯!郎君,燈已經點好了,郎君若沒有别的吩咐,小人先退下。”說完還是原地等了等才躬身退下。

商慮這才又溫溫地望向了商嬰,說道:“今天典禮上陛下提起給迦南赈災的事,梁大人也是督辦人之一。我們剛才正在看娥山的舊例,上面有幾處款項不是很清楚,所以想讓你來解釋一下。”

“是。”商嬰微微一颔首,在席前提起裙擺,然後脫下鞋走了上去。“你坐我這裡。” 商慮一邊扶着案幾起身,一邊對商嬰道。

商嬰原本是要往梁休的左手邊走的,商慮讓她坐右邊更符合待客之道,商嬰便又走到商慮的位子前,慢慢地屈膝坐下。商慮卻沒有走到客人的左邊落座,而是走到席前套上了鞋,轉過來站在席下,擡着一隻手道:“商嬰,梁大人問什麼你便說什麼。光潛,有何疑問隻管問舍妹。我卧房中還有些文令,我去找找,待會兒我們好一起研究。”

商慮身上還穿着官服,此時離開也不排除有要去更衣的意思,梁休也不好意思讓他不要去,便隻能在商嬰點頭後也跟着若無其事地點了一下頭。

商慮說完便往外室走去,接着聲音從門口沉悶的雨聲中隐隐傳來:“你在内室外伺候,不要把寒氣帶進去了,我一會兒就回來。”

“是。”侍女輕輕答應着,随後走到内室的門邊挽手靜立。珊瑚色的垂簾擋着,從裡面可以看見一道劃墨似的,纖細的身影。

商嬰以目視幾,同時姿态優雅而随和地端坐着。一張熟悉的文令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請女郎指教。”梁休的聲音像從耳邊劃過的雨絲,輕寒,飄零,但因為沒落到臉上,所以猜不到下一秒它會傾盆而下還是戛然而止。

商嬰望着那張文令,輕輕一欠身說道:“郎君請問。”

梁休用手指上了其中的一處,問道:“這裡……”

窗外的雨漸漸下大了,竹筒倒豆子似的打在房頂上。書房裡反而顯得溫暖而靜谧。

商嬰手中執着筆,筆尖濕亮,懸停在一張寫滿了字的素箋上方。為了方便梁休理清,商嬰除了把剛才提到的問題一一講解清楚外,還另在一張素箋上做好了記錄。她邊講邊記,但隻要梁休提出新的疑問,她都能及時回答并在相應的地方做好記錄和标注,不僅思路清晰,筆下的動作也很娴熟。

梁休看着手中的那張文令,已經從頭到尾看了兩遍,确定再沒有不清楚的地方,梁休的眼神裡釋出了一點輕松的愉悅。他把那張文令放回到案幾上,說道:“可以了!”

商嬰也把手中的筆擱回筆架上,她拈起那張紙的時習慣性地吹了吹,等墨迹幹了一點便把它輕輕地遞給梁休。

“多謝。”梁休接過那張素箋後也在空氣中抖了抖,似乎想讓墨迹更幹一點。等那紙上的墨迹再無暈開的可能,梁休才把它放回到案幾上。

“恐怕雨停之前令兄不會回來了。”梁休隔着窗戶望向了屋外嘩嘩而下的雨幕。

商嬰端坐着,以雙手交疊置于腿心,聽見梁休這麼說便将身子微微挺起一點,望向了門口。

“不必了。”梁休把那張素箋對折後放進懷裡,按了按胸口,溫和道:“請幫我和令兄告辭,陛下隻給我兩日時間,我還得趕緊回去,剩下的文令容我改日再來看。”說完欠了欠身,然後一撐腿就站了起來。

商嬰也跟着扶案起身,說道:“可能是阿兄房裡的文令太多,怠慢郎君了。請慢走,我會代您向阿兄告辭。”

梁休點頭,走到席前穿好鞋子,然後往門外走去。窗外雨下得很大,雨聲很響,商嬰目送着梁休的背影,覺得他隻往前走了兩步,剩下的都是他的影子。

“昨天我不在家,女郎是否松了一口氣?”梁休站在内室的門口,沒有回頭地問道。

商嬰微微一怔,回答他:“沒有。”

梁休微笑:“是沒有松一口氣,還是沒有這麼想?”

密集的雨簾仿佛被撕裂了一段,雨聲瞬間從這間屋子裡消失了一樣。紗帳外的侍女屈膝半蹲,頭也深深地垂了下去!商嬰後退半步便停下,右臂上突襲的緊緻和梁休古井無波的低音如同箭雨一般将她密密地包圍:“我昨天找了你一整天!”

商嬰擡眸,眼前的這張臉上沒有生氣的表情,眼底的憤懑也被冷靜嚴密地遮住。商嬰第一次了解到一位将軍在軍帳中對待犯錯的手下會采用何種态度,其實不用依靠任何言語和表情上的壓迫,光是一身被太陽炙烤過的皮膚和沉靜的眼神便足以令對方膽怯。

商嬰膽怯了,但不是因為那些深層的東西。侍女就在垂帳外,商嬰應該立即掙開梁休退到安全的地方去,但她沒有,因為梁休的眼眶微微地有些紅了。這抹紅是一個戰士系在頭上的抹額,旁人看到了他的決絕,因此更加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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