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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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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人今日又有何見教,說吧!”

崔勃把目光投向了梁桢,沾了酒氣的雙眼中帶着迷蒙的諷笑。

梁桢眼中的冷氣漸漸散去,轉眼已恢複了正常:“下官今日來是想感謝崔大人。前線一戰動員前,大人曾向端王殿下舉薦過下官和梁洪。”

崔勃臉上的笑消失了一會兒,正要說話,屏風之外又傳來響動。門被推開,公良犀急步從屏風後面走了進來。

崔勃好整以暇地坐着,臉上似笑非笑。梁桢回頭望來,臉色也十分平靜。獨公良犀一人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樣子,他不免感到一陣尴尬。

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公良犀擡起頭,直望向梁桢:“桢元怎麼自己上來了?叫我在下面一通好找。正想請你上來喝酒,沒想到你比我的動作還要快。”公良犀爽朗地笑道。

梁桢淡淡一笑道:“我不懂這裡的規矩,所以自作主張,請公良大人原諒。”

公良犀有心想替梁桢解圍,可他這麼做很可能也會罪崔勃。梁桢也不想給那負責通傳的小二找麻煩,故而隻模糊地将意思一帶而過。

梁桢願意領情,公良犀自然高興,微笑道:“桢元在戰場上立功,我早就心向往之,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與君親近。這裡也不是官場,你和景觀一樣,叫我珍首就是。”說着又飛了一眼崔勃道:“景觀與你在這裡暢談,把我都給忘了,可見他多盼着你來。唉?站着做什麼,來!坐坐坐——”公良犀邁開步子走來,路過梁桢時一把抄過他一側的手臂,親親熱熱地招呼他到案幾前入座。

坐下後,公良犀道:“剛剛我進來時看你們正說得熱鬧,現在怎麼都不說話了?”

從剛才開始,崔勃都隻是閑閑地望着公良犀,對公良犀說的話,崔勃根本連一個字都不信。他之所以不揭穿公良犀是因為他剛剛被梁桢攪掉的那事終究不體面,對崔拂當日的教誨他也記憶猶新。此時崔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在為了借坡下驢。

但公良犀努力斡旋的态度卻令崔勃感到如鲠在喉。仿佛在公良犀的心裡已經認定萬一雙方有了沖突,崔勃肯定會吃虧。因為有了這種想法,崔勃連帶着看梁桢更不順眼,梁桢謙虛的樣子在崔勃的眼裡仿佛成了一種遊刃有餘的傲慢。

崔勃的這些心理活動,已經竭力放低姿态,隻想息事甯人的梁桢是猜不到的。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崔勃表态,隻有崔勃才能回答公良犀的問題。

梁桢表達了誠意,公良犀拼命地打圓場,崔勃沒有令他們失望,也展現出了巨室子弟應有的風度,他微微地擡着下巴,望着公良犀懶懶道:“不是說喝酒嗎?你是遲來的,難道還要我們帶頭不成?”

一句“我們”立刻讓硝煙消失于無形。

公良犀側身,對屏風外大喊道:“來人!”

小二從門外進來,站在席下,彎着腰道:“郎君有何吩咐?”

公良犀:“拿好酒來。”

崔勃插言:“除了剛才送給端王殿下的,把我的藏酒都搬來。再叫幾個不怯場的歌姬來。”

“是,小的這就去給郎君們安排!”小二立刻轉身退下了。

崔勃望着梁桢:“咱們難得聚在一起,今天一定要盡興才好。”

梁桢極淡地一笑,卻是一副甘願奉陪到底的樣子。

酒很快就送來了,梁桢側頭望着那些很快将房間占滿的酒壇,這才知道崔勃說的“都搬來”是什麼意思。

這是存心想讓他醉罷!梁桢在心裡歎息。

送酒的小二們退了出去,幾道與房間氣氛迥異的倩影跟着走了進來,每人的手中都抱着一件樂器。這些歌姬進來時的姿态與小二完全不同,她們的眼睛雖然都垂着的,身上卻仿佛又幾道看不見的,極細的蛛絲飛向了對面的幾位男客。崔勃和公良犀的臉上帶笑,都從容的很,梁桢卻淡淡地望向了虛處。

崔勃:“奏些清雅的曲子來聽。”

“是。”幾位歌姬抱着樂器矮身,然後走到旁邊坐下。舒緩的雅樂在那些水蔥般的指尖下徐徐奏起。

崔勃撐着支地的右腿起身,從席上随意地拎起了一壇酒,然後走到梁桢身邊,親自彎下腰來要給他斟酒。

梁桢上半身挺起,想從崔勃的手中接過酒壇,卻被崔勃虛晃着躲過。梁桢不禁擡眸,隻見崔勃友好卻略顯執拗地看着他。梁桢靜了靜,隻好改用右手護住了酒器的邊沿。

崔勃将那酒器斟滿,接着再給公良犀斟滿,最後才給斟滿。

崔勃俯身拿起桌上的酒器,直起腰,同時把胸前垂落的發絲挑到身後,對梁桢道:“桢元,今後你我勠力同心,當共同為朝廷效力。過去的那些誤會,就讓它們煙消雲散吧!如何?”

梁桢望了望崔勃,接着橫起袖子,慢慢地将酒飲盡了。

彼時民間的釀酒技術有限,坊間所售多為薄酒。崔勃收藏的這些酒卻酒味濃厚,梁桢一沾唇便覺得和從前的那些酒着鮮明的對比。

崔勃随即也仰頭飲盡,向梁桢亮了亮杯底,然後坐下,看起來很高興。梁桢伸手朝向那壇酒,崔勃卻按住,轉頭道:“你過來,給梁将軍斟酒。”崔勃的目光掃向了其中的一位歌姬。

那歌姬彎了彎腰,将手中的琵琶放下,然後提着裙子起身,往梁桢身邊走來。

梁桢立刻望着崔勃道:“我自己來就好。”

那歌姬步履不停,崔勃也不叫她停,含笑看那歌姬走到了梁桢的身邊跪坐下來,螓首低垂,柔柔怯怯地問道:“郎君可是嫌棄奴家粗笨?”她一坐下,周圍便浮起了一陣幽然的花香,不知是她粉色衫子上的,還是從那段裸露的脖頸上散發出來的。

梁桢不看她,過了一會兒才道:“不是。”

“那奴家給郎君斟酒吧。”那歌姬莞爾一笑,臀部離開雙腿,從梁桢的手裡接過了那壇酒,同時緩緩地直起了上半身。拖長的衣袖拂過梁桢的虎口,還未完全落下,梁桢的手已經放回到了腿上。

一聲不吭地等那歌姬斟完酒,梁桢端起酒器對崔勃道:“多謝崔大人當日的舉薦,将來若有下官能夠效勞之處,還望大人不吝開口。”說罷仰頭将酒飲盡,不同于方才的從容,梁桢昂首時仿佛帶着一絲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決絕。

崔勃端起酒器,大大方方,從容飲盡。

同樣都是飲酒的動作,崔勃看上去自然風度翩翩,自在風流。梁桢雖然嚴正,但他身上果斷敏捷的氣質在世家子弟身上卻是難得一見的。

那歌姬悄悄地望着梁桢,眼睛都變得明亮了起來。當她垂下眼眸,又要往梁桢的酒器裡添酒時,梁桢卻按住了器口,淡淡道:“夠了。”

秋水般的眸子擡上來,歌姬發現梁桢到現在還沒看過她一眼,不禁大感失落,隻好乖乖地把雙手收回。

梁桢望着崔勃:“剛才的兩杯酒是向大人緻謝。下官平日不善飲酒,請崔大人海涵。”

崔勃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勃也不敢勉強。梁将隻管坐着休息,酒嘛,就讓我和珍首喝好了。”說着望向了公良犀。

公良犀忙接道:“是啊!是啊!景觀,我陪你吧!”

“好啊!”崔勃望着公良犀笑道。

梁桢本想就此告辭,現在卻不得不再多坐會兒。期間幾乎是崔勃和公良犀在說話,梁桢偶爾配合幾句而已。但崔勃的酒興仿佛越來越濃,公良犀眼看着已經敗下陣來,大概是為了安撫崔勃,也不敢叫停。還是梁桢看不下去了,在那兩人還在高談闊論的時候将臉側向旁邊道:“給我斟滿。”

那歌姬有些詫異地擡頭,随即一欠身,直起身來給梁桢斟酒。

崔勃見梁桢主動舉杯覺得很驚喜,等梁桢一飲而盡,崔勃簡直就要心花怒放了!他開始頻頻地邀請梁桢舉杯。梁桢不吭聲,對崔勃來者不拒,一心隻想崔勃快點喝醉。很快梁桢就感到胃中酒氣翻湧,換做常人早就要叫停了,可他偏偏習慣了身體上越難受,精神上就越要自己忍耐。

公良犀擋不住酒精上頭的崔勃,梁桢對外界的感受也不如開始那樣靈敏。兩個人心照不宣地堅持了不知多久,隻見崔勃身子前傾,兩個手肘支在案台上,拿杯子的那隻手向下墜,最後在半道将手指一松,手裡的酒器“啪!”地一聲掉在了案台上。崔勃醉眼朦胧地望着那個躺平的酒器,傻傻一笑,露出了偃旗息鼓的意思。

公良犀身子一沉,扶額向身後的憑幾靠去。梁桢的心裡也剛剛才輕松了一點,就聽崔勃道:“你們怎麼還不過來給梁将軍敬酒?梁将軍活捉過計勒的小王子,這可是我大越,大越朝的英雄啊!”

梁桢腦中出現了一段空白,沒過多久,腿上和脖子上便傳來綿軟的壓迫感,梁桢又忽然重新和外界恢複了聯系。

“将——啊!”綿軟的聲音突然急轉直上!剛才給梁桢斟過酒的那名歌姬跌坐在旁。其他還來不及上前的歌姬也不再向前,全都驚訝地望着伏在地上的姐妹,又擡起眼睛,望向梁桢。

梁桢也望着地上的歌姬,他習慣了面無表情,好像對什麼都不關心。旁人現在看他,除了覺得他酒氣未散,滿臉通紅,也是一樣的感覺。

那歌姬側伏在地上,也回過頭來望梁桢,姣好的臉上又是驚愕,又是委屈。梁桢反應過來,立刻向前伸手,好像要扶那歌姬起來。那歌姬見梁桢如此,向她伸手時臉上好像還有點愧疚和慌張,當下她的眼神便從懼怕變成了溫柔。

那歌姬将臀部離開地面寸許,想撐着梁桢的手臂起身。梁桢的手剛碰上那個被薄紗覆蓋的柔軟香肩,手臂也被纏上。那歌姬起身起了一半,忽然因為失去了支撐跌坐在地……

那歌姬擡起頭來,發髻上的簪子掉了一個下來,半垂半挂地勾在發絲間。她咬着唇,一雙美目泫然欲泣,正不敢置信地望着梁桢。

“哈哈哈哈——!”雅間裡爆發出狂笑,崔勃整個人都向後倒去。公良犀也離開了憑幾,一雙手肘撐在案面上,把臉埋進了手心,肩膀不時地抖動着。

“對!對不住……”梁桢有些倉皇地轉開臉,通紅的脖子上暴着青筋。他現在自然是又窘又氣,可像梁桢這樣的人,哪裡會知道這風月場上的規矩。

今天的東道主是崔勃,這些歌姬相當于都是他雇來的,讓他高興是第一要緊的任務。而且這些歌姬平時見到的不是達官權貴,就是富商巨賈,可謂閱人無數。梁桢表現得如此生澀,也隻會讓這些歌姬們覺得他年紀小,臉嫩,好拿捏。

此時崔勃笑得越放肆,那個跌坐在地上的歌姬不僅不會難為情,還會因為崔勃的笑聲被鼓勵到,因此很快就重新調整好了狀态,目光也變得含情脈脈,越發的欲說還休了起來……

那歌姬自己撐着地,緩緩地跪坐起來,姿勢和表情都很收斂,可說不上哪裡不對,總比别的女子魅惑。她面向梁桢時,低頭的動作也越發的柔婉:“郎君剛才說對不住什麼?是抱了奴家,還是抱了一半就松手了?”那尾音如琴弦般被輕輕勾起,幹淨利落,餘味幽長。

那歌姬模樣文雅懵懂,這自然是裝的。因為她後面那些站着的歌姬們都在低頭忍笑。

梁桢的确是醉了,所以才會失去了方寸。但即便他醉了,他也對自己此刻遇到的事感到萬分的荒唐。沉默片刻後,梁桢站了起來。

暧昧的氣氛停止了流動。

崔勃微微擡起頭道:“梁将軍要回去了?”

此時的崔勃靠在憑幾上,神情慵懶,望向梁桢的表情很随和。但他的眼神裡卻透着深深的冷漠。這冷漠不是出于崔勃一直以來的驕傲,而是一種他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局,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不想接受的感傷。

也許崔勃不想梁桢走,也許他還在羨慕梁桢說走就能走。

公良犀暗自收回了望向崔勃的目光,再望向梁桢時又變成了剛才的那種迷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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