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中不辯天色,回到地面之上才看見天色微熹,一番折騰,居然耽擱了這麼久,還好老頭探到無涯就在附近。花見月低頭問老頭在那個方向,老頭樹葉抖動,正是右前方。
兩人趕緊往老頭所指方向趕去。
無涯自銜珠逃出天師府,一路往城外樹林密集之處逃跑,借着樹木橫生的枝幹躲避身形,原想可以借此拉開和山鬼的距離。不料山鬼雖身形龐大,但善攀援,長臂吊着樹幹左右晃蕩緊追不舍,若是樹幹粗壯,直接長臂暴力劈開。奈何他腳上有金環束縛,不然憑借他的矯健,哪怕身後是白毛山鬼甩開他也并非難事。
他也不知跑出靖州城多遠,反正山鬼不停他就不能停。盡管四肢酸軟疲憊不堪,他心中也隻有一個念頭,這是花見月交給他的妖骨,他就不能讓它在自己手上丢失。
就算還剩最後一口氣,也不能落在山鬼手中。隻是不知靖州城天師府内,山鬼頭領不在,餘下山鬼是不是不死不休,還是會倉皇逃命離開天師府,也不知花見月現下如何,何人護她。
無涯甩甩腦袋,跑開腦中雜念,當務之急是妖甩開身後白毛山鬼,隻能加緊速度,借着身形矮小依托密林和山勢,為他自己創造拉開山鬼距離得機會。同樣都是四條腿,他倒是要看看到底誰跑得快。
白毛山鬼雖是山鬼頭領,但仍是低智,若說蠻力他自然不敵,但倘若是逃命的本事,無涯還是勝他一籌,在無涯東西南北不停迂回反複的路線下,已經漸漸和山鬼拉開距離,還沒等他松緩上口氣,忽然,靜谧的夜色中突兀的響起一道哨音。
堪比山鬼尖嘯,悠長詭異,山鬼闖進天師府時他也聽見過這聲哨音,和現在聽見的一模一樣。無涯深感大事不妙,山鬼低智,背後不知是天師還是妖,突然之間莫名一股涼意慢慢襲上心頭。
哨音猛地又響起,這次哨音似乎越來越近,哨音越近他越是心慌,好似這是什麼催命的魔音。
無涯雙耳微動,聽見山鬼追逐他的腳步放慢,在哨音響起之後竟然停下。樹影綽綽他看不清山鬼究竟離他多遠,隻是耳邊聽不見他的腳步聲。趁着山鬼停下,趕緊甩掉它,先回天師府。
無涯縱身一躍,正欲躍起跳過前方溝壑,隻聽得咚的一聲,突然之間一股勁風襲來,猝不及防之下,無涯來不及反應,高高躍起的四肢來不及收回,直愣愣的摔落在地,還好妖骨被他牢牢銜在口中。
無涯迅速站起來,警惕環顧四周,哨音适時又響起,近在咫尺猶在耳邊,急促而詭異。
無涯瞪大圓瞳,夜色之中黑瞳慢慢擴慢,不停巡視四周,如墨夜色籠罩,四周連蟲鳴鳥叫聲都聽不見,安靜得可怕,他隻能聽見自己劇烈而急促的心跳。越是安靜越是詭異,無涯不敢放松,保持剛才的姿勢準備往左前方逃去,無涯感到空氣渾然一變,無形風牆好似格擋在前方,他猛地調轉身形往另一邊跑去,不料對方反應也很快,任憑他躲開一道勁風來襲的風牆接着又是一道。
盡管無涯身形如電躲開偷襲,但也架不住接二連三的猛烈攻勢,更可氣的是攻擊風牆并不攻擊他,偏偏把他困在原地,加他絲毫不能挪動半米,明顯就是想戲弄他。
無涯掙紮半天,也無法沖破此處格擋的風牆,幾度想使出妖術,腳上圓環時緊時松,反而累的氣喘籲籲。
身耳邊哨音又響起,他扭頭望向哨音方向,正前方樹林之中緩緩走出一倒黑影。
鬥蓬之下黑影籠罩,無涯視黑夜如白晝也隻能看見鬥篷之下的陰影,大概是來人察覺到無涯打量的目光,對面鬥篷坦然擡起臉,隻見鬥篷之下銀色面具遮擋,隻有一雙細長的眼睛露在外面,夜風輕拂,他能嗅到空氣中淡淡的妖氣。
哨音主人原來竟是同類。
來人看着無涯警惕與他對峙,率先打破僵局,緩緩開口道:“幾百年了,天師府還是用束魂引來牽制妖族嗎?”來人聲音不辨男女,既有男子渾厚又有女子柔媚,雖是疑問語氣卻蘊含嘲諷之意。
無涯垂眸看了一眼腳上金環,隻要他不使用妖術,金環便不會收緊。
鬥篷之下陰影又開口譏笑道:“不枉天師府給你戴上束魂引,如此賣力保護妖骨,真讓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