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走後,李老師對着電腦裡的教案,卻怎麼也看不進去。
她仰靠在椅背上,呼了口氣。
“李老師,吃飯去嗎?”王老師招呼道。
“行,走吧。”
合上電腦,兩人走出辦公室。
大樹斜出一枝探進走廊,高高地挨着天花闆。
王老師随意道:“這樹長得太不成氣候了,有時間了得給學校反應一下。”
深綠色的葉片伴随陽光和暖風晃動,在天花闆倒映出靈動的影子。
李老師看着這一幕,歎了口氣,“其實....留着也挺好看的....”
“你說什麼?”王老師沒聽清。
“沒事,我說我餓了。”
“我也是,忙一天了,飯都沒空吃,這群學生太不讓人省心了。”
王老師發着牢騷,“那個景優本來成績就不好,現在還和那個趙雪梅好上了,我看她這次小考成績怎麼樣!考差了就像你們班一樣,給她調到講台旁邊去。”
“你要是真不喜歡她,還管她做什麼?讓她胡亂混下去,期末考差了你不是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把她從班級趕走了?”
“話不能這麼說,她以前的教育條件我也知道,而且她媽媽,就是小軍那個學校的班主任,本來是一個嚴厲的人,好不容易找到女兒就溺愛的不成樣子,我若是不嚴厲點,她心思早就飛到天上去了!”
小軍是王老師的孩子。
李老師調侃道:“我就說你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你還不承認。”
“當老師哪兒有容易的.....”
王老師語氣哀傷,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李老師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想了,那件事不是你的錯。”
“李月,一班即将升高三了,你......”王老師沉默了一會,“算了,不提這些。”
樹影攢動,幾隻麻雀站在樹梢上,眼珠靈活轉動,發現食物便迅疾地沖出,用喙叼住,反身飛走。
鋒利的爪子上似乎勾到了一根細絲,遠遠的,它聽見後方傳來人類的怒罵。
趙雪梅狠狠跺了下腳,心疼的對玻璃整理自己被鳥抓亂的發型。
“該死的臭鳥!花了兩百塊錢做的呢!好不容易找到的不容易被秃子逮住的發型.......”
整理好,她拿着晚交的作業本打開辦公室大門。
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在經過某間辦公桌時,趙雪梅停下來,看見作業本上那張運動會報名表後,眼神逐漸變亮。
在女子三千米後空格填上‘景安’二字,即便辦公室沒有監控,她還是疑神疑鬼地張望了幾眼。
壞事越做越冷靜,趙雪梅剛出辦公室,迎面走來一班體委薛真。
“老師們都走了?”他問。
“啊....嗯!”她慌張關上門,急中生智,“你們班運動會參賽人選定好了嗎?”
薛真對她不是很熟,有些懵,“沒有,還差一個女子三千沒人。”
“是嗎?我好像看見你們老師把名字填上去了。”
“真的?”薛真趕緊去看了下報名表,發現是景安,“難怪讓我去叫她,居然真的是做思想工作啊....”
工作完成,他趕回教室,笑着對景安豎了個大拇指,“景安,好樣的!”
景安擡起頭,“嗯?”
薛真咧嘴笑着,撐在書上悄悄對她說道:“我知道三千米很難,但是老班都安排了,也不要你跑出個什麼好成績,堅持跑完就行。”
以為是李老師給自己定的三千米,景安摸了摸已經消腫的腳踝。
“行。”
唐玉寫完題就看見這個場景——兩人隔得很近,頭湊在一起不知道在說什麼。
還在笑。
有什麼好笑的?莫名其妙。
不知回憶起了什麼,他反射性将筆紮進本子裡。
拿起來一看,球珠脫落了。
唐玉突然站起來,将廢掉的筆芯扔進垃圾桶。
他下颌繃得有些緊,心想:
莫名其妙的人,是我。
“唐玉?”
徹底入夜前,天空出現了大面積的藍色,漸變鋪開,在天幕邊際與黃橙紅色的晚霞融為一體。
晚風和煦,花叢搖曳,樹葉沙沙作響。
鳥雀在遊動的樹影間跳動,偶爾啁啾,清脆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