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匍匐在地，在不及鞋面高的草叢中潛行，它盯着一隻甲蟲，瞳孔豎起，身體繃緊，下一秒，它嗖地竄出去。

甲蟲飛走，它撲了個空，一頭撞進玫瑰叢裡。

外層的花瓣簌簌掉落幾片，貓咪打了個噴嚏。

放下咖啡，唐星竹歎了口氣。

“唐玉，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對面的人收回目光，“我已經把号碼換掉了。”

“嗯，那就好。”唐星竹安慰道：“别擔心，陸家已經答應把他丢到國外去，還會安排人監視。那個人不會再來找你了。”

“他為什麼會怎麼知道我的手機号？”

“陸家說是保姆的女兒被他欺騙了。”

抿了口咖啡，她繼續道：“那個女孩就在你以前的高中就讀，和你曾經的同學認識。”

“蔡晚婷。”唐玉想起來這個人，“她不是在蔡媽媽老家讀書嗎？”

唐星竹搖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聽說，這位蔡媽媽現在身體不大好，進了好幾次醫院。”

“她生病了？”唐玉有些驚訝，喃喃道：“難怪給她發的消息都沒怎麼回了。”

“年紀大了就是這樣，你有空多打幾個電話問問。”

“好，謝謝媽。”

“從小到大都這樣過來了，你想謝謝我還不如好好養病，照顧好自己。”唐星竹失笑，頗為感慨地看着唐玉的臉。

她的眼神變得朦胧又哀傷，好像在透過他看另一個人。

唐玉習以為常，将杯子裡的牛奶喝完，忽然道：“明天學校要辦運動會，景安報了三千米長跑。”

“三千米？”唐星竹回過神來，皺着眉，“她腳好了？”

他思考着，“她說自己沒問題。”

“......唉，那你呢？”

“我？我報了跳高，還有一個接力賽。”

“你的手現在能行嗎？”唐星竹有些不贊同。

唐玉不在意的笑笑，“跳高對我來說很簡單，不會有事的。”

“你長大了，自己拿主意吧。”

咖啡喝完，她放下杯子，想起一件事，“景安我問過了，她不願意改姓，說是習慣了。”

唐星竹神情認真，唐玉卻想起許醫生說的那句話——景安是被她主動遺棄在醫院的。

時間徹底進入夜晚，幾隻蛾子圍着亮起的壁燈飛舞，零星幾團雲分布在天空，月亮霧蒙蒙的，像長了毛。

聽說不能用手指長毛的月亮，耳朵會被割傷。

但長毛月亮是下雨的預兆。

“你的性格我也了解，對景安有點防備心理，但是，我向你保證。”

明天要下雨？

“你在媽媽心裡永遠是最重要的。”

唐玉心不在焉地摸着耳朵。

“唐玉？你怎麼了？”

他怔住，将手放下，“沒事。”

“好吧。”她站起來，攏緊散開的披肩，“公司擴展，我會越來越忙，下半年開始就不在淮甯了，到時候趁着暑假帶你們出去玩一玩。”

聽見這句話，唐玉放散的思緒立刻回籠。他跟在唐星竹後面：“要去很久嗎？”

“分部定在海市，方麥和我總得有一個人去打基礎，她從小到大都在淮甯，不像我到處跑，習慣了。”

“雖然高三不能一直陪在你們身邊，但是我會抽空回來來看看。你和景安要彼此包容，好好相處。”

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開玩笑道：“我聽說你小時候經常對姜瓷念叨着想要個妹妹？這不現成.....”

說完，唐星竹眼神一變，她下意識掩唇，帶着些忐忑打量着唐玉。

“...抱歉。”

男生的表情沒什麼變化，自然地彎了下眼睛，轉移話題，“天也晚了，媽，你工作這麼累，早點休息吧。”

“好.....”

“學習不要繃太緊了，身體最重要。”

翻騰的海浪逐漸平息，将溺水的人送上岸邊。

陽光曬得皮膚滾燙，海浪不斷拍打在腳邊，他爬起來，沒有回頭。

海浪聲遠去。

目送唐星竹上樓，唐玉笑着說：“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