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是想和你多說說話。”
他将視線落在她的發頂,像在看什麼珍稀動物。
感受到這種熱切,景安皺着眉往邊上站了一點。
電梯下到一半,猛烈一晃後,燈光暗下。
景安腳尖離地,驟然被人用力抱在懷中,她正要掙紮,卻聽見對方安撫道:“景安,不要怕...不要怕....”
他抱着她緩緩蹲下來,身體卻一直在抖。
....到底誰在害怕?
用力拍了拍他繃緊的手臂,景安忍住翻白眼的舉動,冷靜道:“你比我還怕,松開,想一起死嗎?”
總算從他懷中爬出來,景安借着手機的光線按下電梯裡的警鈴,幾次之後,她聽見了工作人員的聲音。
說明情況,等待救援的途中她靠着牆角蹲下。
将光對準另一頭,景安發現他眼睛望着虛空,呼吸急促,全身發抖。
“你不會有幽閉恐懼症吧?”
“那...那倒沒有....”唐玉深吸一口氣,将頭埋進掌心,“我隻是...不喜歡這樣的環境....”
“太悶了,我不舒服....”他虛弱道。
..........
景安把手機手電筒打開,電梯内亮了大半。
“這樣呢?好點沒?”
他輕輕點頭,擡起汗濕的額頭,沉沉呼吸着,眼睛一刻也沒離開她。
幽閉的空間内,任何聲音都會被放大。
景安似乎聽見有什麼重重的敲打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伸手觸摸地闆,又收回。
他的眼睛裡流淌着濕潤的黑霧,痛苦恍恍惚惚,她回望過去。
“唐玉,我還是那個問題。”
“你曾經那麼讨厭我,七年後的現在,又來找我幹什麼?”
景安換了隻手打燈,“不要說你是來道歉的。”
“太晚了。”
搭在膝蓋上的手指收緊,将褲子抓出了明顯的褶皺,黑發落在眼前,唐玉輕輕揚起下巴,又緩緩靠在繃緊的手背上。
對面的女生伸開手掌,五指抻開,又收攏,燈光下巨大的陰影變換。
他眯着眼睛,就像她的手在觸碰自己的臉。
“而且,當年我因為山體滑坡掉下去,你在那之前的行為,不過是害怕在唐星竹心裡我的地位超過你。”
“你想讓我也感受到你的痛苦。”
“你當時生了病,是個病人,我能理解。”她淡淡說着一切,将過往所有的不堪全部擺出來,沒有任何多餘的感情。
“所以我不怪你。”
“為什麼?”角落裡的人忽然出聲。
........
“這麼多年過去,我們都長大了。”
她看他的眼神,像看着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已經七年了,唐玉。”
“我們不是小孩子了,過去如何我不會再追究,你也不要再纏着我了。”
剛出事的那一年說不怪是假的,可後面的日子太忙了,學習工作占據了大部分的時間,再加上大二那年生了次大病,她多餘的情緒好像都随着這些事情消耗幹淨了。
若不是最近唐玉重新出現,說實話,她幾乎都要忘了還有這麼一個人存在。
燈光重新亮起。
故障的門逐漸被打開,景安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
“景安....”
唐玉的聲音很輕,外面又很嘈雜,後面的話景安并未聽清楚。
外面圍了許多人,甚至包括已經下去的那批領導,她假裝自己是個路人,側着身從人堆裡走出去。
打着傘行走在亮如白晝的城市夜晚,吐出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形成白霧,雨聲綿綿,她将腦海裡的東西全部擦去。
回到家,墨墨的貓糧和水都還有,它開心的對景安的回來表示歡迎,粘了好一陣子。
晚飯不想吃,景安洗完澡就躺下了。
後面幾天唐玉沒有回來過,她放下心,安心上了幾天班。
周五晚上,姚雙帶着整個部門的人出去聚餐,花公司的錢,她們去的地方高檔,點菜也很大方。
姚雙是西南地區的人,口味偏辣,大家都是按照她的愛好點菜,景安勉強嘗了幾口就放下筷子。
程秋自那天被秦經理罵過之後就悶悶不樂,她瞟了景安幾眼,對楊紫怡說着什麼。
楊紫怡藏不住事,她聽見程秋話後的心情毫無保留地披在了臉上。
“雙姐!我記得,明天是您生日對吧?”程秋端着酒站起來。
姚雙有些驚訝,笑着道:“你怎麼知道?”
“哎呀!去年您這個時間請了假,我當然要記在心裡。”
“雙姐,感謝您一直以來的悉心教導和培養,我這一杯祝您步步高升,前程似錦!”
程秋仰頭悶下,她反手倒着杯子,一滴酒都沒剩。
大家都淺淺喝了點酒,在包廂内有限的空氣裡逐漸上頭。
于是,一個接一個開始起來敬酒。
輪到景安,她本來隻想随便喝一杯敷衍了事,誰知程秋突然出聲,捧着臉對姚雙驚喜道:
“雙姐,景安可一直都記得您的生日呢!她可惦記可尊敬您了!其實生日這回事還是她提醒的我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搶功了,雙姐原諒我吧~”
“哦?”姚雙看向景安,“是嗎?”
“那當然!”
程秋推開椅子走過來,她按着景安的肩膀,笑嘻嘻的對姚雙說道:
“她還說要敬您十杯酒,寓意事事順心呢!”
“對吧!”
她晃了晃手下的肩,“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