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大門碰見的,真的是...我記得你養父幾年前生了場病對吧?他現在頭發全白了,瘦了好多,但好在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了。”
.........
“.....她呢?”景安問道。
“景阿姨啊,她還是和以前一樣,看着兇兇的,但總歸是年紀上來,又或許是我們長大了,沒覺得有那麼可怕了。”
李藝姝悄悄擡眼,斟酌語氣,“景安,你...有沒有想過回去看看?”
那一晚被趕出家門的事情隻有唐玉和唐星竹知道,其餘人都以為是正常搬離。
而景雲芝是因為學曆被頂替生出怨怼從而恨屋及烏,這件事暫時還沒被散播。
在李藝姝她們眼中,景安隻是回歸親生母親的懷抱,養父母的家庭有意見罷了。
完全不至于這麼多年老死不相往來。
但這些事情又怎麼能跟她們說呢?
景安喝完飲料,搖頭,“不了。”
台上駐唱換了人,唱的歌低沉遼遠,像在寬廣的雪野奔跑,重重敲響的架子鼓,猶如奔跑時狂跳的心髒。
燈光變換,呈圓弧形在整個室内閃爍,蠟燭燃燒了大半,燭淚堆積在桌面上。
景安怔怔地看着,眼睛裡燭光閃動。
對啊,這些事情她都不好和别人講,那麼唐玉又怎麼會将他的一些事告訴自己呢?
不知為何,記憶飛速拉回到一個夜晚。
李藝姝有些醉了,她托着腮晃動腦袋,閉着眼睛,完全沉浸在歌聲裡。
拿出手機,景安找到那個之前經常打來電話的号碼。
打不通。
于是又打開浏覽器,輸入陸遠時,點擊搜索。
彈出的信息和當年一樣少,但是多了幾條。
京市某某路段車禍,傷者竟然是他?
酒駕引發嚴重車禍,傷者一人,曾是知名建築師!
京市某某路段交通事故緻一人受傷.........
點進去查看後,提取出來的内容都是陸某酒駕,造成嚴重車禍,緊急送往京市某醫院後,已高位截癱。
配圖正好是陸遠時。
這場事故就發生在今年,距離現在不到半年。
關于陸遠時的百科信息上,也多了一條于某年某月某日發生酒駕,高位截癱。
不出意外,陸遠時現在就在京市某家醫院。
景安不斷翻看着信息介紹裡那段:回國後和家族安排的聯姻對象結婚,育有一子,五年後妻子病逝。
唐玉曾經抓住她說,就算他死,也不會讓陸遠時知道遺産的任何信息。
所以....
“景安,你想什麼呢?”
李藝姝在她眼前揮了揮,“有人給你打電話,趕緊接呀!”
景安低頭,如同撥開迷霧,輕盈的鈴聲在耳邊響起。
屏幕上閃爍着來電人——唐玉。
電話被那邊挂斷了。
打通的時間還不到五秒。
一曲結束,李藝姝和其他人一同鼓起了掌。
她吃掉最後一根薯條,擦擦手,“時間也晚了,我們走吧。”
清吧的門自動合上,将響徹的歌聲收攏,室外降雪變少,輕飄飄的往下落。
李藝姝呼吸了一口冷空氣,感歎:“還是這裡的冬天更有氛圍啊!我那邊到現在都還沒下雪呢,天陰沉沉的。”
“你要回酒店了嗎?”景安問。
“嗯....”李藝姝查了下地圖,“從這裡回去有趟直達的公交,就在前面五十米。”
“你喝了酒還清醒嗎?一個人沒問題吧?”
“小看我啊?”李藝姝笑哼哼的,“不會啦,公交車就在酒店大門口下,我到站了給你打電話報備行了吧?”
“來,陪我走一走。”
她勾起景安的手臂,一邊晃一邊踩着雪。
“景安,你和唐玉是怎麼回事,能和我說說嘛?”
“那天的合照我看了又看,總覺得你倆怪怪的。”她側頭盯着她,“你們不會......”
“沒有。”
“那就好。”
景安有些疑惑,“你覺得他不好嗎?”
李藝姝接住落下的雪花,“怎麼說呢,我覺得他這個人,是個黑芝麻湯圓。”
“黑芝麻湯圓?”
“嗯,外面是白的,裡面是黑的。”
往旁邊的人衣服上抹掉水珠,她笑着道:“單隻對你是黑芝麻湯圓。”
“他對别人就是長得好看的毒蘑菇。”
這什麼比喻?
到達公交站,李藝姝望着逐漸靠近的車輛,“運氣挺好,剛來就趕上了。”
“其實我來京市不隻是為了見你啦,我主要是為了參加品牌方的活動,後面幾天可能沒空見面了。”
公交車緩緩停下,前後車門打開。
“景安。”她摸了摸景安的頭發,眼神有些慈愛。
說是慈愛有點奇怪,但景安隻能用這個詞去形容。
“你面對唐玉要小心。”
“他會毒死别人,但隻會吃掉你哦~”
燙着卷的身影坐在窗邊,對她用力揮揮手。
景安對着她揮手。
車門合上,李藝姝将手擴成喇叭,無聲說了什麼。
夜燈朦胧,景安常年用眼,有點看不清。
對方顯然也發現了。
李藝姝直接哈了口氣,趁着車輛啟動,迅速在玻璃窗上畫了個大大的箭頭。
公交車遠去,那個影子還是用手指指着一個方向。
後知後覺,景安回頭。
公交站的遮雨棚擋住了紛飛的碎雪,他在站台另一邊,還穿着那身衣服,手裡拿着一把傘。
隔着遮雨棚,斜影從腳下拉長,他胸口以上隐沒在暗處。
視線朦胧,她小幅度晃了下腦袋,努力眨了眨眼睛。
他走過來。
皮鞋踩在站台邊緣上的積雪,在距離她一米的距離停下。
他撐開傘,擋住斜飄在景安身上的雪,啞聲道:“我全都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