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不說話我求求你了...你起來打我,打我啊...”抓起她軟哒哒的手拍在自己臉上,唐玉泣不成聲。
“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景安你醒過來好不好?我惡心我很惡心我是全天下最惡心的家夥!!嗯?你罵我好不好?随便你怎麼罵我都好......”
“景安....隻要你醒來,隻要你醒來,我什麼都給你...你要什麼我給你什麼,你說什麼我都聽...”
他跪在她面前,捧着她冰冷的手,輕輕吻過手心中的掌紋。
眼睛似乎永遠不會幹涸,唐玉哭的喘不過氣來,天空再次閃過一道白光,他再次看清她的臉。
身體忽的一抖,他松開她的手,他伸長脖子看向天空,看着雲層炸開如蛛網的雷電。
陸觀玉突然竄了出來,沒有停止流淚,反倒哭的更兇。他哈哈笑了起來,他聽見心裡有個聲音在說自己瘋了。
“我就是瘋了!!!”陸觀玉吼着。
可他又開始抽泣。
他平靜下來,低頭,撐在景安頸側。
陸觀玉看着黑暗處她隐隐的輪廓,他睫毛滴着水,是淚嗎?不知道。
脆弱的瞳孔裡倒映着她蒼白的唇,他吻了上去,漆黑的鳳眼還是狠狠盯着她。
醒來啊?我吻你了,起來打我啊!
可她還是閉着眼。
惡狠狠的眼神逐漸消融,又變得委屈,他伸手攬住她的肩頸,收緊。
陸觀玉倒在她身旁。
“景安...”撫摸着她冰涼的發絲,陸觀玉将唇印在她的額頭,陷入詭異的冷靜。
你發什麼瘋!趕緊帶着她離開啊!另一道聲音喊着。
離開?
憑借他如今殘廢一樣的身體?陸觀玉看了眼這将視線所及都籠罩在無邊黑暗裡的雨場,淚腺疲憊地擠出最後一點眼淚。
他不打算離開了。
摸索着抓住一片尖銳的石塊,抵在傷疤縱橫的手腕。
這一次,沒有聲音阻止他。
這件事做的很熟練,細密的疼蔓延,石塊墜落,陸觀玉抱着懷裡的人,歎了口氣。
“景安,雖然我是個不要臉的壞人,但求你等等我.....”
“不要走得太快...如果你不想等也行,我跑快點。”
“一個人真的好孤單。”
“等我追到你,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會粘着你,嫌我煩也沒關系,我偷偷跟着你好了。”
他虛弱地笑了,“這樣看來,你罵我罵的真的很對啊.....我就是很惡心。”
“我自己也覺得自己很惡心.....我講話很惡毒,我總是忍不住肖想你,卻又一次次傷害你....”
兩人的手掌緊緊貼合,扣緊,陸觀玉絮絮叨叨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雨好像小了,他的耳鳴漸漸消失。
咚咚。
咚咚。
什麼...聲音?
困在手中的指尖,微微動了一下。
她沒死!她還活着!!
大悲之後,唐玉一時間愣住了,他反應過來,想坐起來,可身體卻沒什麼力氣。
陸觀玉,看你幹的好事!你差點再一次害了她!!
“景安?”他捧着她的臉,呼喚着。
雨早就停了,厚重的烏雲頃刻散去。
竟然出現一輪月亮。
“景安?醒醒。”
躺在手心的臉,眼皮下的眼珠滾動,睫毛輕顫。
嘴角不自覺挂上欣喜的笑容,唐玉再次喊道:“景安,景安,你睜眼看看我。”
四周傳來救援隊的大聲呼喊,筆直的燈光從上方射下來。
“他們在這!!!”
刺眼的光亮劃過,她皺了下眉頭,慢慢睜開了眼睛。眼前人如幻影搖晃,一會出現一張青澀漂亮的臉龐,他哭着笑了起來。
慢慢的,這種青澀逐步成熟,景安聽不見聲音,模糊的視線裡,男人在大聲對她說着什麼。
漆黑山林,男人背後的光線逐漸逼近,黑發落在額前。他笑着,那雙在發布會上虛假冰冷的眼睛,溢出無法掩飾的慶幸,那樣的明亮。
黑夜褪去,四周豎起了白色的高牆,頭頂的燈白的刺眼,她頭暈腦脹,手腳卻又很溫暖。
大腦那根筋無規律跳動、拉扯着,從那些毫無印象的記憶深處,翻出來一張蒼白削瘦的臉,他的頭發長長了許多。
耳朵裡那陣轟鳴時時高時低,景安感覺到他在給自己掖被子,他在撫摸自己的臉。
“景安......”
可憐兮兮的聲音隻在耳朵裡停留不到一秒鐘,就很快被那陣轟鳴淹沒。
身體極度勞累後像被埋進幽深的水底,頭和耳朵被擠壓,身體彌漫着無法一擊緻命的鈍痛。
也是因為這樣,被痛楚裹挾的她,才會忘記原來自己是真真切切,看見過、聽見過唐玉。
每一次。
“景安。”
轟鳴遠去,身體的痛楚遠去,那股永遠也甩不掉的雨後濕黏遠去。
皮膚接觸着幹爽柔軟的布料,鳥兒啁啾清脆,手指被握住。
“你什麼時候能醒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