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傍晚,"烏托邦"、"卡薩布蘭卡"、"SO HOT"等幾家酒吧所在的商圈燈火初上,車流湧動。沈放和任莫言站在“烏托邦”門口,目光掃過門口停着的一排豪車,街道上彌漫着酒精與香水的氣息。
“這家可能性最大。”任莫言翻看着手機上的照片,指了指其中的一張,“死者衣櫃裡那件紅色亮片裙,和這裡公關小姐的工作服是一個款式。真諷刺,名字起得這麼美好,實際卻是烏托邦的反面。”
沈放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沒接話,隻是推開酒吧的門走了進去。
“烏托邦”此刻的氛圍冷清而沉悶。下午時分,舞台燈光還沒打開,空氣中卻彌漫着昨晚殘留的酒氣。幾個清潔工正在打掃衛生,腳步聲與拖把的水聲在空曠的空間裡顯得格外突兀。
沈放從口袋裡掏出警官證,遞給吧台後面的服務生:“東華區公安局,找你們經理。”
沒過多久,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踩着高跟鞋走過來。一頭火紅的卷發,加上濃妝豔抹的臉,讓她整個人顯得精緻又淩厲。看到警官證,她職業性地笑了笑:“兩位警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沈放掏出陳雨欣的照片遞過去,語氣冷靜而直接:“認識她嗎?”
經理接過照片,目光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瞬,臉上的笑容明顯僵了一下:“小雨啊……她怎麼了?”
沈放直視着她,語氣一貫冷硬:“她死了。在出租屋裡,死了一個多星期才被發現。”
經理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這……這怎麼可能?我上周還看見她呢……”她的聲音越說越低。
“她具體是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裡工作的?”沈放冷冷地追問。
經理緊張地搓了搓手,努力回憶:“一年多前吧。她說自己是學生,想賺點外快。長得漂亮,說話也溫柔,客人很喜歡她。酒量也不錯……”
“隻是陪酒?”沈放突然打斷她,目光冷得像刀,“沒有别的?”
經理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嘴角抽動了一下才開口:“警官,我們這是正規場所,絕對沒有别的——”
“正規場所?”沈放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知道她死的時候身上有毒品反應嗎?”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讓經理的臉色瞬間刷白。她慌亂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我……我真不知道這個事。最近她确實和一些客人走得很近,但具體的我們也管不了。”
“哪些客人?”沈放的目光如刀,直刺她的内心。
經理猶豫了片刻,咬了咬牙,聲音更加壓低:“有一個叫軍哥的,經常點她。他人挺有錢的,每次來都包最好的房。小雨每次陪他,喝的酒錢少說也上萬。”
“軍哥什麼來頭?”任莫言追問,語氣卻帶着一絲戲谑,“聽起來像是大客戶啊。”
經理一臉為難,語氣急促:“這個……這個我真不能說太多,我也隻是聽人提過……軍哥手下人挺多的,可能……”她突然閉了嘴,像是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
沈放眯起眼睛,聲音壓得更低:“還有誰?一并說清楚,免得我們還要多跑幾趟。”
經理臉上的表情僵硬而慌亂,遲疑了一會兒,小聲說道:“還有個叫阿豹的,也挺經常找她。這個人不怎麼說話,但是每次出手都很大方。”
“軍哥、阿豹。”沈放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名字,随後轉頭對任莫言說道:“查一查。”
“沒問題。”任莫言立即掏出手機開始搜索,同時對經理笑了笑,“老闆娘,别太緊張。要是有什麼線索,随時告訴我們。要不然真出點什麼事,怕是也得連累你這家‘正規場所’。”
經理臉色僵硬地點了點頭,卻不敢再多說一句話。
沈放和任莫言從“烏托邦”酒吧走出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霓虹燈光映在路邊濕漉漉的地面上,空氣中彌漫着一種難以言說的壓迫感。
兩人沉默地朝路邊走去,任莫言忍不住打破沉寂:“沈哥,你有沒有覺得這酒吧哪兒不對勁?”
沈放擡眼看了他一眼,語氣平靜卻透着一絲冷峻:“說說你的想法。”
“按理說,我們亮了身份,經理應該更配合點。但她剛才明顯是言辭閃爍,話說一半留一半。”任莫言聳聳肩,“尤其是提到‘軍哥’的時候,她那個表情,像是怕說錯什麼。正常的酒吧經理,有必要這麼謹慎?”
沈放點了點頭,目光落在酒吧的大門上,低聲道:“不止是她。門口的保安,卡座裡的幾個客人,還有包廂區的服務生,都表現得太‘安靜’了。像是經過特别訓練,或者說……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們。”
“确實。”任莫言接着說道,“你注意到沒有,剛才我們走進包廂區時,那個服務生一直在看你的動作,像是在防着什麼。還有,酒吧裡那種新型香氣,聞着挺特别的,你覺得可能是什麼?”
沈放低聲道:“可能是某種掩蓋氣味的揮發劑,用來中和煙草或者酒精的氣味,也可能和毒品有關。”
兩人沉默片刻,同時回頭看了一眼燈火通明的酒吧入口。
“這種地方,表面上看起來像普通高端夜場,實際上……”沈放頓了一下,語氣中透着一絲寒意,“恐怕和毒品交易脫不了幹系。”
任莫言輕輕歎了口氣,攤開手:“問題是,我們現在沒證據。就算懷疑他們有問題,得有人開口才行。”
“總會有人開口的。”沈放擡步走向停車場,聲音冷淡卻堅定,“酒吧裡每個關鍵人物的身份背景,都要徹查一遍。”
“沒問題。”任莫言邊走邊點開手機,調出相關的資料記錄,“不過說實話,我覺得我們進去的那會兒,有人就盯上我們了。”
沈放停下腳步,目光深邃地掃過四周昏暗的街道。半晌,他低聲道:“不是覺得,是确定。”
“啊?”任莫言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說,剛才那輛車?”
沈放點頭,語氣低沉:“黑色轎車,停在對街的陰影裡,車窗隻搖下一點。有人在觀察我們。”
“那你怎麼不攔下他們?”任莫言忍不住問。
沈放轉頭看向他,目光冷靜如常:“這條線太淺,攔下他們隻會驚動真正的目标。今晚他們如果真的盯上我們,後面還會露出破綻。”
任莫言撓了撓頭,笑着說道:“還是你心裡有數。不過說真的,放哥,你怎麼每次都能保持這麼冷靜?這種時候我都快忍不住了。”
沈放沒有回答,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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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街道在暗藍的夜色中顯得格外寂靜。幾盞昏黃的路燈孤零零地亮着,光線搖曳,映出林星澈略顯疲憊的身影。
一輛黑色轎車無聲無息地滑入她的視線。車身漆黑如墨,在昏暗的燈光下仿佛隐沒于黑暗之中。車窗緩緩降下一道狹窄的縫隙,一股涼意随之襲來,仿佛是某種警告。
林星澈停下腳步,心頭一緊,身體卻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她眯起眼睛,表情依舊帶着一貫的從容,嘴角勾起一抹輕笑:“這年頭,連找人談話都喜歡玩這麼驚悚的套路?”
車内的人沒有立即回應,隻有那微微搖晃的車窗,仿佛在無聲地觀察她。片刻後,一個低沉的男聲響起,語氣溫和,卻帶着隐隐的壓迫:“林小姐,我們隻是想聊聊,不會傷害你。”
“聊聊可以,但不是這種方式。”林星澈微微揚眉,目光緊盯着車内的陰影,聲音依舊從容,甚至帶着幾分玩味的挑釁,“車窗降得這麼低,不怕我報警嗎?”
車内的聲音頓了一下,似乎藏着一絲隐隐的不耐:“沒必要驚動警察。上車吧,我們隻是想問幾個問題,不會耽誤你太久。”
伴随着他的話音,車門發出一聲輕微的“咔哒”聲,仿佛随時準備打開。林星澈的神經瞬間繃緊,目光掃過周圍昏暗的巷道,快速記下幾條可能的逃生路線。
話音剛落,一道低沉而冷厲的聲音從巷口響起:“警察,不許動!”伴随着堅定而有力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昏暗的巷道中走來。
是沈放。
他大步走到林星澈身旁,右臂一伸,将她擋在自己身後,聲音低沉而冷硬:“站到我身後。”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林星澈微微一怔,愣了幾秒,随即恢複平靜,順從地退到他身後。然而,在她後退的瞬間,卻像是心血來潮般,伸手輕輕環住了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