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傳來冰冷的電子音,帶着不屑和嘲諷:"一百萬,不許連号,分五個袋子。文化路一号小區,按我說的時間分開放。"
李父剛要開口,被蕭成功一把攔住。他用口型示意:"聽他說完。"
"一号單元垃圾桶,二十萬。二号單元垃圾桶,二十萬......"電子音一字一句地說着,像是在宣讀死刑,"記住,必須按順序投放,從一号單元到五号單元,間隔十分鐘。我會盯着你們。如果看到警察你就等着收屍吧。"
李父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電話:"明白,我馬上準備。能不能讓佳佳接個電話?就一句話,我得确定她的安全。"
"廢話少說,"電子音冷酷地打斷他,"兩個小時。記住,不許報警,否則......"
通話突然中斷。會議室裡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蕭成功立刻抓起對講機:"技術組,查到信号來源沒有?"
"報告隊長,"對講機裡傳來焦急的聲音,"信号被跳轉了好幾次,IP地址一直在變,還在追蹤中。"
沈放盯着地圖,眼神銳利:"文化路一号小區,都是九十年代的老居民樓,樓道狹窄,适合藏匿,基本沒有攝像頭。 "他的語氣透着一絲不尋常的冷意。
"而且小區有七八個出口,地形複雜。"任莫言接話,眼神凝重。
"這不是普通的綁匪。"沈放突然開口,聲音冷得像冰,"分散投放,十分鐘間隔,他是在确保自己有足夠的時間确認每個點。"
蕭成功也皺起眉頭:"而且選在這樣的老舊小區垃圾桶,既不引人注意,又能提前觀察地形。這個人很謹慎。"
"他說'我會盯着你們',"沈放走到地圖前,手指在文化路一号小區周圍劃了個圈,"但是這一帶都是高層住宅,視野開闊,适合監視。"
"會不會是......"李母突然開口,臉色發白,"會不會是沖着我們來的?"
蕭成功和沈放對視一眼。這确實是個問題——如此專業的手法,究竟是為了贖金,還是另有所圖?
"你們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沈放直視着李父。
"沒有,真的沒有,給我半小時。"李父顫抖着說,"我這就去銀行換錢。"
特警組組長插話:"那邊地形太複雜了,狙擊手找不到合适的位置,而且樓道裡光線昏暗,容易伏擊。"
"分散埋伏。"蕭成功迅速做出部署,"每個垃圾桶附近安排兩名便衣,其他人在各個出口待命。記住,要在确保人質安全的前提下..."
與此同時,沈放和任莫言帶着刑偵新來的女警察徐檬去李佳佳的家裡搜查。
豪華的别墅區内,李家獨棟别墅占地足有數百平,精心修剪的庭院一塵不染,門口停着兩輛豪車。沈放和任莫言走進大宅,開放式廚房的大理石台面光可照人,客廳裡的真皮沙發一看就價值不菲,牆上挂着幾幅名貴的油畫。
"真是富得低調啊。"任莫言小聲嘟囔了一句。
二樓是李佳佳的房間。相比樓下的奢華,這裡的裝修倒是簡單許多。雖然家具都是品牌貨,但沒有過分張揚的裝飾,房間布置得整整齊齊的,就像她本人一樣,透着一股克制。
"你發現沒有,"沈放環視四周,"這麼大的房子,一張最近的全家福都沒看見。"他們看到的全家福,基本都是李佳佳小時候的,樓上李佳佳的房間裡,隻有她和一隻拉布拉多的合影。照片裡的小狗趴在她腿上,她難得露出笑容,手指揉着狗狗的耳朵。
"太幹淨了。"沈放站在房間中央,眉頭越皺越緊,"你注意看,抽屜、櫃子、床底,連一點灰塵都沒有。"
任莫言打開衣櫃,裡面的衣服全都疊得整整齊齊,按照顔色分類擺放。"确實不太對勁,我見過愛幹淨的,沒見過這麼幹淨的。"
"像是收拾過。"沈放接過話,"不是日常的整理,而是徹底的清理。"
他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裡面的文具、本子都擺放得一絲不苟,每樣東西都像是剛買來似的。就連杯子裡的筆都分門别類,按照長短排列。
"這種程度的整潔……"沈放的聲音低沉下來,"更像是準備離開。"
"你是說?"任莫言突然明白了什麼。
沈放沒有接話,而是仔細檢查起垃圾桶。空的,連一張紙都沒有。他又看向床頭的台燈,用手指擦過,纖塵不染。
"她是準備好了要消失。"沈放終于說出了這句話,"問題是,是自願的,還是..."
"所有設備都被還原到出廠設置了,"技術科的小徐盯着屏幕,"她的電腦硬盤被格式化了,就在昨天下午四點二十分。"
沈放和任莫言對視一眼。
"她倒是挺專業,"任莫言湊近看了看那台黑色的筆記本,"連系統日志都清理得一幹二淨。"
"徐檬,快過來看看。"任莫言朝門外喊了一聲。一個紮着馬尾、穿着警服的年輕女警快步走了進來。
徐檬緊張地點點頭,目光掃視着房間:"這房間太幹淨了,連我們女生宿舍都沒這麼整齊。"
"說說你的想法。"沈放看向這個新來的同事。
"我覺得吧。"徐檬猶豫了一下,但很快鎮定下來,"這個房間像是被刻意打掃過。我們女生就算再愛幹淨,桌上總會有些護膚品、化妝品之類的。但這裡連一支口紅都沒有。"
任莫言眼睛一亮:"對啊!國際學校的女生,怎麼可能一點化妝品都沒有?"
"而且你們看,"徐檬走到衣櫃前,"衣服雖然疊得很整齊,但你們發現沒,這些都是校服和很基礎的衣物,沒有任何裙子、外套或者包包。"
沈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觀察得不錯。"
"所有貴重一點的衣服和包都不見了,"徐檬繼續檢查衣櫃,"但是,"她蹲下身,指着衣櫃深處,"你們看這裡,有個拉杆箱的痕迹。地毯上還留着壓痕。"
她起身走向梳妝台,拉開最上層的抽屜:"化妝品和護膚品都不見了,诶?"她指着抽屜底部零星的粉末痕迹,"這裡明顯放過東西。" 徐檬繼續翻查其他抽屜,突然在最底層發現了什麼。她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一本發黃的筆記本。
"這倒是漏掉了。"她翻開筆記本,"是初中時候的日記。"
沈放和任莫言走近。筆記本裡密密麻麻寫滿了字,最新的一篇停在三年前。徐檬快速浏覽着内容,突然手指一頓:"你們看這裡..."
"這是一篇寫給爸媽的信,"徐檬指着那頁日記,聲音有些發緊,"她寫道:”為什麼你們從來不問我想要什麼?為什麼你們永遠隻關心我的成績?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任莫言湊過來看:"這是什麼時候寫的?"
"三年前,她剛上高一的時候。"徐檬翻到下一頁,卻發現後面幾頁都被暴力撕掉,留下參差不齊的邊緣。
"這不是普通的日記。"她仔細檢查着紙張的痕迹,"看這些裝訂孔的位置,還有紙張的大小——是從不同本子裡撕下來重新裝訂的。她把想記錄的東西都集中在這裡。"
沈放冷着臉,指着幾頁紙:"字迹也有明顯區别。這幾頁歪歪扭扭的,像是在發洩情緒;這幾頁工整得像印刷體,可能是事後整理的。"
徐檬繼續往後翻,念出其中一段:"今天又是和家教吃晚飯。爸媽都說在外面應酬,可我在國金中心看到爸爸摟着他的秘書。為什麼要騙我?我早就不是三歲小孩了......"
"等等。"沈放突然說,"最後幾頁有什麼異常的記錄嗎?"
"有個地址。"徐檬指着一串潦草的數字,"看筆記時間,她去過很多次。而且......"她湊近看了看,"這些數字旁邊畫了很多小星星。"
沈放眯起眼睛:"查查這個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