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碎光深淵 07
沈放的公寓裡飄着誘人的香氣。林星澈站在廚房裡,系着圍裙,娴熟地切着蔥花。她從父親那裡繼承了一手好廚藝,能從蔥段的長短判斷火候,從蒜泥的粗細拿捏調味。
這天晚上,她做了青檸香煎銀鳕魚。看到沈放撐着拐杖,一臉冷漠地在廚房門口晃悠的樣子,她差點笑出聲。
"什麼味道?"沈放嘗了一口,眼神亮了亮,但語氣依然平淡。
"青檸葉。"林星澈叼着根棒棒糖耍酷,"比薄荷高級,我改良的泰國菜。"
"嗯。"沈放點點頭,頓了頓,"很好吃。"
林星澈低頭擺弄圍裙,掩飾嘴角的笑意:"行了,别誇了。明天中午我去醫院看爸爸,你要不要一起?"
"去。"沈放一如既往的簡短。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林星澈開門,看到任莫言那張标志性的笑臉。
"哎呦喂!果然都在這兒!"任莫言咧嘴笑着,"沈放這工作狂不回短信,原來是在享受二人世界呢!"
"滾。"沈放冷冷地丢出一個字。
"正好做了飯,"林星澈朝任莫言擠擠眼,"一起吃點?我熬了冬陰功。"
"那敢情好!"任莫言換上拖鞋,一邊打量屋子一邊賤兮兮地笑,"瞧瞧,有姑娘就是不一樣。以前這屋子跟你們審訊室似的,現在總算有人味兒了。"
沈放拄着拐杖走出來,冷眼看着他:"你來幹什麼?"
"送補品啊。"任莫言把東西放茶幾上,笑眯眯地說,"我媽給的,補鐵的補維C的補鋅的,都不知道誰才是親兒子了。"
"小事。"沈放語氣淡淡的,但接過補品時的動作卻格外小心。他把東西放進櫥櫃顯眼的位置,抿了抿唇:"替我謝謝阿姨。"
林星澈看着這一幕,悄悄收起了想調侃的話。這個平時冷若冰霜的人,原來也有這麼溫暖的一面。
"行了行了,"她故意打破溫情的氣氛,"趕緊吃飯,一會兒該涼了。"
任莫言立刻跟着打岔:"對對對,我聞着這香味兒都餓了。"
沈放看了她一眼,眼神柔和了幾分,卻依然一言不發地坐到了餐桌前。三人圍坐餐桌,任莫言一邊大快朵頤,一邊說着警局裡的新鮮事。沈放雖然話不多,但看着自家搭檔和愛人相處融洽,眼底也漾起了一絲暖意。
這個來自警局的不速之客,為這個夜晚平添了幾分熱鬧。"
任莫言的手機突然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立刻正色接聽。
"喂,什麼?"任莫言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知道了,馬上到。"他挂斷電話,快速站起身,"沈放,華安國際學校那邊有高中生被綁架了,就在咱們轄區,得趕緊過去。"
沈放二話不說就站了起來,腿上還有些不利索,但專業的警察素養讓他迅速進入了工作狀态。
"你受着傷呢。"任莫言皺眉道。
"廢什麼話,走。"沈放已經抓起外套,目光堅定。
林星澈擔憂地看着沈放,但知道此刻說什麼都攔不住他。"小心點。"他輕聲說,快速把兩人的晚飯用保鮮膜裹好。
任莫言和沈放快步出門,電梯裡,任莫言掏出手機,"我開車,路上給你說詳細情況。"
在警車上,任莫言一邊快速駕駛,一邊向沈放說明情況:"華安國際學校11年級的李佳佳,放學後就失蹤了,學校監控隻看到她自行離開,綁匪剛給家裡打了勒索電話。"
沈放神色凝重:"多久了?"
"差不多四十分鐘,家裡人糾結半天還是報警了。"任莫言踩下油門,"李佳佳父親是金融圈的,家裡條件很好。綁匪就要一百萬,而且吧"
"而且什麼?"
"要求明天早上之前準備好現金,否則就撕票。"任莫言深吸一口氣,"李家已經在準備贖金了,但是……"
沈放打斷道:"通知特警沒有?"
"已經在路上了。"任莫言拐過一個路口,"技術隊也在追蹤綁匪的通話信号。"
警笛聲劃破夜空,沈放看着窗外快速掠過的街景,手不自覺地握緊。雖然腿上的傷還在隐隐作痛,但現在沒人有心思去在意這個。今晚,必須和時間賽跑。
警局會議室裡,空氣如鐵般沉重。李佳佳的父母坐在長桌兩端,連看都不願看對方一眼。和以往的綁架案不同,這對夫妻之間的距離,比起物理空間更像是一條看不見的鴻溝。
"當初你非說要創業,整天不着家,一年回來幾次?是誰把孩子扔給保姆的?"李母眼神淩厲,淺色套裝和絲巾的精緻反而襯托出她話語間的刻薄。她塗着正紅色的唇膏,一字一句都帶着寒意。
"呵,你還有臉說?"李父冷笑一聲,領帶完美地系在脖子上,渾身上下散發着成功人士的傲慢,"每天跟着你那些富太太們逛街喝下午茶,陪着你那個姓王的總應酬。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都幹什麼。"他的頭發一絲不苟,西裝筆挺,卻掩飾不住眼中的諷刺。
會議室的白熾燈照在桌面上,映出兩人劍拔弩張的身影。這哪裡是在讨論尋找女兒的事,分明是在清算這些年的恩怨。
"你敢說!"李母騰地站起來,"你和你那個小秘書。"
"夠了!"蕭成功一巴掌拍在桌上,沉聲打斷他們。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白熾燈發出的嗡嗡聲。"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李佳佳。"
兩人這才偃旗息鼓,卻依然把臉扭向一邊,活像兩個較勁的孩子。蕭成功看着這一幕,心裡升起一股怒意——從進警局到現在,他們争吵不斷,卻沒有一個人真正問過女兒去了哪裡。
沈放面無表情地攤開資料,其中一張是李佳佳最近的照片——國際學校标準的英式制服,馬尾散漫地甩在身後,皮膚白皙但眼下有明顯的青黑。表面看來,她和其他富家女沒什麼兩樣,但那雙眼睛裡藏着一股不同尋常的倔強,像是在無聲地對抗着什麼。
"你們知道她平時喜歡去哪裡嗎?"蕭成功聲音平靜,眼神卻銳利如刀。
"她三點半放學就該去補習班,"李母瞥了眼腕表,"雅思班一節課一千多,這孩子真是......"
"放學後?"沈放冷冷地打斷她,翻開監控記錄,"根據國際學校的攝像頭,李佳佳最近三個月都是獨自從側門離開,時間是三點四十分左右。"
"側門?"李父皺眉,語氣帶着不悅,"不可能,我專門給她配了司機。"
"司機?"蕭成功看向兩人,目光如炬,"根據調查,李佳佳經常在學校附近的星巴克逗留數小時。她同學說她報了雅思班,但是......"
"但是什麼?"李母追問時的語氣,比起擔心更像是惱火。
"輔導機構顯示她兩個月前就退課了。"蕭成功面色沉重,"退費直接打到她的銀行卡上。"
"退課?!"李父一拍桌子,西裝下的肌肉繃緊,"那她最近都去哪兒鬼混了?"
沈放和蕭成功交換了一個眼神。在他們看來,這哪裡是一對擔心女兒的父母,分明是兩個生怕自己投資打了水漂的商人。
就在這時,李父的手機突然響起。整個會議室瞬間安靜下來。
蕭成功迅速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同時用手勢指揮技術組開始追蹤。沈放眼神一凜,無聲地站到了門邊。
"我沒報警,"李父緊握着手機,西裝下的手在微微發抖,"佳佳她現在怎麼樣?你要多少錢?我馬上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