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碎光深淵 22
宿舍外，雨依舊下得很大，風将傘吹得微微搖晃。林星澈站在雨中，臉上沾滿了雨水和淚水，但她沒有退縮，雙眼始終望着警局的大門，像是在等待那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她的目光穿過雨簾，仿佛要将那扇厚重的大門望穿。
每一分鐘都像是一場漫長的煎熬，但她的腳步沒有挪動半分。就連路過的行人投來的異樣目光，她也渾然不覺。
"沈放……"她低聲喃喃，語氣中透着痛苦與不甘，"你可以推開我一次，但我不會就這麼走開。"聲音消散在雨聲中。
雨下得更大了，狂風将雨水打在地面上，濺起一片片水花。林星澈站在警局門口，傘早已無法遮擋傾盆而下的雨水。她的頭發緊貼在臉上，衣服濕透，雨滴順着臉頰滑落，無人能分清那是雨水還是淚水。她的手依舊緊緊攥着傘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目光倔強地看着警局的大門，仿佛與那扇緊閉的大門較上了勁。
警局内，幾名值班警員隔着窗看着她的身影，不禁低聲議論起來。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他們的視線，卻模糊不了那道固執的身影。
"這姑娘真倔，這麼大的雨都不走。"一個年輕警員搖着頭說。
"沈隊也太狠了，怎麼忍心讓她一個人淋雨？"另一個警員歎息道，"以前從沒見過沈隊對誰這麼狠心。"
徐檬終于忍無可忍，拿起一把傘，匆匆走出警局。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褲腿，但他毫不在意，快步走到林星澈面前，将傘撐在她頭頂。寒風吹得他衣襟獵獵作響，但他隻是默默地站着。
"林小姐，你這是何必呢？"徐檬語氣中帶着無奈與心疼，看着眼前這個倔強的女孩，想起了自己當初的模樣，"老沈這人嘴硬心軟，你别跟他較勁了。"
林星澈擡起頭，臉上滿是雨水，她的聲音嘶啞卻堅定："我隻想見他，哪怕他再讓我走，我也要聽他說。"她的眼神裡閃爍着不屈的光芒，"我要他親口告訴我，為什麼要推開我。"
徐檬的眉頭皺得更緊，歎了一口氣："他要是真想見你，你根本不用等到現在。"他頓了頓，聲音低沉，"林小姐，老沈不是不在乎你，他是怕你有事，才這樣逼你離開。"說這話時，他想起了莫言最後的眼神，心口一陣絞痛。
林星澈的手指微微顫抖，卻死死地握着傘柄，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可我不怕。"她的聲音哽咽，像是要将心底最深的痛楚傾吐而出，"我失去了父親，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徐檬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什麼。這個女孩和當初的自己一樣，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最重要的人。隻是他們都不知道，這樣的守護，最後會換來怎樣的結局。
雨聲中，林星澈的聲音輕若耳語："徐警官，你說他會出來嗎？"
徐檬望向警局緊閉的大門，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我不知道，林小姐。但我知道，他現在一定在看着你。"
林星澈點點頭，擦去臉上的雨水，繼續倔強地站着。風雨中，她的身影顯得那麼單薄，卻又那麼堅定。
雨幕中，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停在警局門口。車門打開，顧雲來從車裡走了出來，手裡撐着一把傘，快步向林星澈走去。他的西裝上沾了些許雨水，但他似乎毫不在意。
"林星澈！"顧雲來的聲音帶着顯而易見的不耐煩，"你就打算在這裡站一晚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麼話！"
林星澈擡頭看向他，臉上的雨水映着路燈的光，眼神依舊帶着倔強："我在等沈放。"
"等他？"顧雲來嗤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分嘲諷，"一個把你當垃圾一樣推開的男人，值得你這樣賤踏自己？"
"我隻想見他。"林星澈的聲音微微顫抖，幾乎哽咽。
"你可真是賤。"顧雲來眯起眼睛，臉上帶着譏諷的笑，"一個窮警察把你當玩具一樣扔了，你還在這裡深情演戲？林星澈，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沒出息了？"
他擋在林星澈面前，遮住了她望向警局的視線："你覺得他配得上你嗎？就算他願意見你，你們之間又能有什麼結果？"
林星澈沒有說話，隻是固執地側身避開他，繼續望着警局大門。雨水打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但她像是感覺不到寒冷。
"真是可笑。"顧雲來冷哼一聲，語氣越發尖刻，"你以為他是為了保護你才推開你？别天真了，他不過是覺得你礙事罷了。像他這種人，連自己都護不住，還想護住别人？"
林星澈的淚水終于止不住了，與雨水混在一起："他躲着我……我不信，他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不在乎？"顧雲來發出一聲輕蔑的笑，"他要是在乎，現在就該出來了。看看，這麼大的雨，他連個影子都不露。林星澈，你在他眼裡，連個陌生人都不如。"
他伸手想拉林星澈，卻被她躲開。顧雲來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你還真打算在這裡等到天亮？"
"我……"林星澈的聲音哽咽。
"夠了。"顧雲來不耐煩地打斷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要是再這樣，我就直接把你拖走。"他的力道很大，顯然不打算給她選擇的餘地，"你覺得自己可憐，我還覺得丢人呢。難不成還要我在警局門口當保姆不成？"
林星澈最後看了眼警局的大門，終于在顧雲來強硬的拉扯下，緩緩走向那輛停在路邊的豪車。顧雲來打開車門，幾乎是将她推進了車裡。
顧雲來看着她的樣子，目光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知道，今晚的雨中等待，不過是這場感情角力的開始。而他，注定要在這場角力中扮演一個難以言說的角色。
警局的窗口，沈放的身影在黑暗中微微動了動，目送着那兩個逐漸遠去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他的手指無聲收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沈放站在陰影裡，默默注視着這一切。他的手輕輕撐在窗台上，指尖微微發顫，眼神中透着難以掩飾的痛苦和掙紮。那個在雨中倔強等待的身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進他的心髒。他知道，他做出了選擇，而這個選擇沒有回頭路。
屋外的雨聲漸漸減弱，空氣中彌漫着潮濕與寒冷，宿舍内的寂靜如同一種無聲的控訴，将沈放整個人籠罩在孤獨之中。他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雙腿發麻，才緩緩移動腳步。
雨停了，宿舍内彌漫着潮濕的冷意。徐檬推開門，走進房間，看到沈放仍然坐在床上，沉默地盯着地闆。他的身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更加冷峻，卻也孤寂。那個平日裡意氣風發的刑警隊長，此刻像一尊失去了生命的雕像。
"她走了，被顧雲來接走的。"徐檬站在一旁，語氣冰冷，每個字都像是一記重擊，"老沈，你滿意了嗎？"
沈放的拳頭微微握緊，骨節發白，但他依然沒有擡頭，也沒有回應。他的沉默就像一堵高牆，将所有人隔絕在外。
徐檬看着他的冷漠，胸中湧起一陣怒火，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幾分："你以為你是在保護她，但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隻會讓她更痛苦？"
沈放終于開口了，聲音低沉而冷硬，像是要将所有的柔軟都凍結："她不應該跟我糾纏，這樣對她沒好處。"
"沒好處？"徐檬皺起眉頭，語氣中帶着壓抑的憤怒，"老沈，她不是你的責任，她是你愛的人！可你總是用這些冷硬的借口，把她推得越來越遠！"
沈放擡起頭，目光依舊冷靜，仿佛披上了一層堅不可摧的铠甲："她是我的責任，這一點你說得沒錯。也正因為如此，我不能讓她因為我出事。"話語中帶着不容置疑的決絕。
"出事？你就這麼笃定，跟你在一起就一定會出事？"徐檬冷笑了一聲，走到窗邊指了指外面，雨後的空氣中還飄蕩着淡淡的水汽，"你看她剛才站在雨裡的樣子，她已經因為你出事了！"
沈放沒有順着她的手看過去，隻是垂下眼簾，聲音更加冰冷："比起失去她的命，這點痛苦不算什麼。"莫言的血躺在雨中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那種刺骨的痛楚讓他不敢有絲毫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