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說變就變,前一刻烈日照得人發昏,後一刻,烏雲從天際飄過,遮住六月驕陽,閃電攜雷鳴随後而至,天光瞬間被點亮??。
“咔嚓——”
“轟——”
這場雨來得太突然,霎時間電閃雷鳴,狂風驟雨,雨勢大到像天上有人拿盆往下倒水。
街道兩邊店鋪站滿了躲雨的人,有腳慢的行人被雨淋個透,一邊擰衣服,一邊罵罵咧咧。
“今年天氣真怪,怎麼下這麼多雨……”
“可不是嘛,唉,再下,莊稼就要被淹咯……”
“城西那條河水位一天比一天高,我真怕堤壩攔不住……”
“作孽哦,我的菜要被水泡壞了……”
香食坊裡的人摩肩接踵,幸好竈台和用餐地方做了分割,即使外面再擠,也擠不到小夫妻和小滿。
“咔嚓——”
“轟——”
又一聲天雷劈下,秦安反手捂住雲荷耳朵,讓她靠在自己懷裡。
身前是結實的胸膛,身後是牆壁,這一方小小空間,讓雲荷覺得異常安全。
這場雨下了半個時辰才停,人們離店時又免不了罵一頓老天爺。
秦安看着街道高至腳踝的水,心裡閃過一股擔憂,城西那條河不小,若是再連續下幾天雨,怕是要崩堤的。
他臉上憂愁太過明顯,雲荷不放心,扯了扯他的衣袖,擔憂道:“秦安,你在看什麼?”
秦安歎了口氣,把心中所想說與她聽。
雲荷也立刻浮起擔憂,手指絞了絞,道:“那怎麼辦?我們要不要先屯點糧?”
秦安“嗯”了一聲,“收店了再去買米面,直接抗回家。”店裡的夠用就行。
這場雨下了太久,午後陽光微弱,曬不幹地上雨水,等兩人回到家時,腳邊沾了一圈黃泥。
前院的排水好些,菜地半點沒被水沖跨,後院就不行了,正房牆根堆了一大堆泥土,菜地裡的菜俱裸漏出根莖,搖搖欲墜。
雲荷和秦安忙不疊搶救,一個拿鏟,一個埋土,把泥土重新覆回菜根。
“今日這場大雨就這樣,誰要是後面再下,怎麼辦?”雲荷握着小鏟子道。
秦安聞言,直起身子打量後院情況,片刻,他把大鏟子倚靠在牆根,道:“等我一下。”
他從廂房找了個工具,把牆面鑿出個拳頭大小的口子,又用細編籃攔住口子,下側深紮在土裡,兩邊用石頭壓住編籃。
這房子中間高,前後院低,這樣一弄,後院多餘的水就能從這個口子排出去,但編藍又能攔住泥土和外頭的老鼠,隻是這個要兩三天清一次泥。
第二日的天氣好了不少,至少下的雨沒有昨日那麼大。
今天正逢集市,街上人來人往,香食坊三人忙得暈頭轉向。
秦安給客人撿花卷、小籠包,雲荷給客人煎生煎包、蔥油餅,煮馄饨,小滿收拾碗筷、擦桌子。
晌午,正是最多人用餐時,街頭遠遠走來一群穿着官府的衙役,為首的正是韋縣尉,他昂着頭,面色嚴肅,帶着身後的衙役直奔香食坊。
百姓們甚少見過這般大陣仗,紛紛縮着脖子避讓。
韋縣尉氣定神閑地站在門口,扯着嗓子喊:“香食坊的掌櫃是誰?出來。”
秦安還在後頭刷碗,聽到門口的喊聲,“騰”得一下站起來,忙不疊朝門口走去。
官府自帶震懾感,一群氣勢洶洶的官爺往門口一站,準備買東西的客人轉頭就走,更有還在吃東西的客人直接扔筷子,跑了。
秦安拱手道:“韋縣尉,我是這兒的掌櫃。”
韋縣尉“哼”了一聲,“你就是掌櫃是吧?昨兒我差個衙役來買你家的東西,不曾想吃了鬧肚子,現在本官奉命檢查你的鋪子有無經營憑證。”
“有的有的。”秦安轉身到後頭的櫥櫃裡找出憑證,雙手遞過去。
韋縣尉兩指捏着紙張,還頗為嫌棄的抖了抖,秦安都怕他把紙張抖破。
仔細看過,憑證無問題,韋縣尉輕咳兩聲,道:“雖有憑證,但我确是吃了你家東西才鬧肚子的,你難辭其咎,來人,把秦安押衙門。”
此言一出,周遭圍觀人群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秦安抿了抿唇,神色冷峻道:“大人,抓人也要講究人證物證,試問,您差哪位衙役來賣我家東西?”
韋縣尉往後看了看,指着中間的瘦小衙役道:“你,出來。”
瘦小衙役唯唯諾諾道“是”。
秦安下颌繃得緊緊地,“請問這位官爺,您是買了我家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