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禦在心裡暗自感歎:“這家夥,怎麼突然就這麼明目張膽了?”
元瑾軒卻滿心都是對叔父的維護和對案件調查的擔憂,根本沒心思理會沈觀的話。
翌日清晨,陽光剛剛灑在京城的屋脊上,梵音便已前往大理寺,借用殓房勘驗那具嬰兒屍體。
大理寺的殓房彌漫着一股刺鼻的藥味和淡淡的腐氣,光線昏暗,幾盞搖曳的油燈在角落裡散發着微弱的光。
仵作們得知定律司的首席弟子前來,一個個眼睛放光,二話不說就圍了過來,滿臉期待地要求旁觀。
這些仵作們腰間系着一條整潔幹淨利落的圍裙,手上布滿了常年與屍體打交道留下的老繭和傷痕。為首的老仵作,頭發已經花白,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皺紋,眼神卻格外銳利,透着對這份工作的執着與專業。
梵音從萬寶袋中将嬰兒的屍體從呈袋取出,動作輕柔而謹慎。“哇....” 站于五步開外的幾個仵作忍不住發出驚歎,他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寫滿了驚訝與好奇。
其中一個年輕仵作,身材瘦削,眼睛裡閃爍着光芒,忍不住上前一步,眼裡全是豔羨和渴望,帶着幾分猶豫問道:“此物.... 珍貴嗎?”
他一邊說着,一邊搓着雙手,像是生怕自己的唐突冒犯了梵音。
梵音身着一襲月白色的羅裙,裙擺繡着精緻的雲水花紋,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擺動,更襯得她身姿婀娜,宛如仙子下凡。她輕聲道:“此物名為呈袋,可以給屍體冷藏的同時也可以避免損害。”
那名仵作見梵音如此友善,膽子大了起來,他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須,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一看,果不其然,嬰兒的屍體周圍還散發着淡淡的冷氣。“如此好物,天底下未曾見過。不知是何人所造啊?”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贊歎與好奇。
梵音被誇得更不好意思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謙遜的笑容,臉頰上的紅暈愈發明顯,說道:“正是在下。以往沒有條件可以勘驗屍體,為了最大限度避免屍體遭受時間和其他條件的損毀所造的。”
幾名仵作聞言,紛紛發出贊歎聲,老仵作豎起大拇指,搖頭晃腦地說道:“妙哉妙哉!愧是仙家首席弟子,佩服佩服。不知倘若我們大理寺申請索要的話,定律司是否能給予支持呢?”
梵音愣了愣,眼中閃過一絲為難,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她解釋道:“此物需要水靈力的加持,倘若沒有水靈力的話僅僅隻是普通的縮小版的萬寶袋罷了。”
幾個仵作聽聞,臉上露出失望的神情,紛紛歎氣,“可惜可歎啊!此物若普通人可以使用的話,那邊緣村莊因仵作趕路導緻屍體損壞而無法查明真相的案件就可以大大減少了啊!”
梵音聽到這番話後,微微皺起眉頭,眼神變得深邃起來,她細細琢磨了半晌,臉上露出思索的神情,方道:“所言有理,倒是我思慮不周了。”
一衆仵作聽聞連忙搖頭,老仵作擺了擺手,臉上堆滿了笑容,說道:“并非責怪仙人的意思,仙人您繼續。”
梵音淡淡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她從萬寶袋掏出蠶絲面巾、蠶絲手套、銀剪,開始驗屍。
她的眼神變得專注而堅定,眉頭微微皺起,緊緊盯着嬰兒的屍體。她輕輕戴上手套,動作熟練而沉穩,拿起銀剪,小心翼翼地剪開嬰兒身上已經有些腐朽的衣物。
屍體的外傷幾乎沒有,甚至可以說發育良好的情況。脖子無勒痕,口鼻呼吸正常,無悶死的情況。故排除他殺情況;
梵音拿出銀針試其舌頭,并未變色。故排除毒殺情況;
随後,梵音緩緩打開嬰兒小小的胸腔和腹腔。一股淡淡的腐臭氣息撲面而來,她下意識地皺了皺鼻子,卻沒有絲毫退縮。
映入眼簾的是嬰兒那尚未完全發育成熟的五髒六腑,肝髒呈現出一種暗沉的青紫色,仿佛被一層陰霾籠罩,失去了應有的光澤和活力,體積也比正常發育的胎兒肝髒略小,質地顯得有些松軟,輕輕觸碰,似乎随時都會破碎。
再看那小小的心髒,如同一個精緻卻失了生機的玩偶,顔色發暗,表面還附着着一些黏液,原本應該有力跳動的心房和心室,此刻卻安靜得可怕,沒有一絲生命的迹象。
梵音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悲憫,她輕輕撥開纏繞在心髒周圍的血管,仔細查看,血管裡的血液早已凝固,呈現出深黑色,如同幹涸的墨汁。
她又仔細查看了嬰兒的肺部,肺葉萎縮在一起,顔色灰暗,沒有正常呼吸過的膨脹感,就像是一朵還未盛開就已經枯萎的花朵。梵音的眼神在嬰兒的身體上一寸一寸地掃過。
一群仵作從原本的五步開外再到逐步靠近,也緊跟梵音的操作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時而微微皺眉,時而輕輕點頭,臉上的表情随着驗屍的進展不斷變化。
經過一番細緻的勘驗,梵音心中漸漸有了定論,這嬰兒确實是胎死腹中,并非人為因素所害。
老仵作狀似思考,卻帶着幾絲猶豫道:“這....情況屬于胎死腹中也有點委實過晚了不是?”
其餘仵作一邊看一邊思考,也發出疑問。“确實,看起來五髒六腑等發育皆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