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幹事聞言思索片刻便點了點頭，“也行，剛好今天我看也沒啥風，咱們到時候生上幾堆火，隻是别在這休息，我看前面有一片樹林，等他的車修好了，咱們去前面休息整頓一晚。”

楚天得到了準話，點了點頭又聊了兩句轉身就朝着貨車的方向走去，在路過那輛壞車的時候，見那個司機還在換皮帶，他也沒說去幫忙換，而是徑直走了過去。

樹林邊，大家把貨車停成了一個圈，這樣大家在圈裡面待着，可以稍微擋住四面八方偶爾吹來的冷風。

楚天剛生好了一堆火，就看到不遠處賀向陽被張哥指揮着搬這搬那的，頓時就看不下去了，一個成年人讓個孩子搬東西，還要不要點臉了？

想也沒想就大聲喊道，“賀向陽，你過來一下。”

賀向陽聞言和張哥不知道說了點啥，張哥朝着楚天看了過來，楚天就露出了個十分官方的微笑，然後便看到張哥點了點頭，從賀向陽懷裡拿過東西轉身走向另外一堆火堆。

“楚小叔，你叫我嗎？”

楚天看着賀向陽那張巴掌大的小臉，經過這十來天的養，好似長了一點肉，蹙眉道，“你是不是傻？他讓你幹活你就幹？你又不是犯人，也不是他的手下。”

賀向陽愣了下，随後老老實實的直接認錯，“楚小叔，我錯了。”

楚天煩躁的不行，“你認什麼錯啊？你哪裡錯了？你沒有錯，我說你的意思，是你沒有義務聽他指揮，你是可以拒絕的，你明不明白？”

賀向陽微微點頭，随後垂下頭來道，“楚小叔，我什麼都沒有，我不敢拒絕張叔，我怕····”

楚天皺眉，“你怕什麼？你怕在背地裡說你壞話？還是怕你落戶不到兵團？你的戶籍是握住江幹事手上，落到哪裡也是江幹事說了算，和他有什麼關系？他又算什麼？”

賀向陽沉默不語，楚天感覺心累的很，這孩子太過于自卑，你話說的太厲害了，他就縮在了一起，想了想楚天上前拍了拍他那單薄的肩膀，聲音放柔徐徐道來。

“向陽，我知道你從小過的辛苦，很珍惜現在的日子，害怕别人嫌棄你，但是不管你之前怎麼樣，你都沒有低人一等，你和我們是平等的，畢竟人的出生是沒有辦法選擇的，但是，雖然出生選擇不了，咱們的未來是可以選擇的，所以你現在實在是沒有必要讨好任何人。”

“你現在要做的是什麼你知道嗎？”

賀向陽垂着頭默默的搖了搖，表示自己不知道。

楚天見狀無奈的歎了口氣，用更加輕柔的聲音耐心的給他解釋，“你現在要做的不是讨好任何人，而是努力的提升自己，不管是從任何方面，努力提升自己總是沒有錯的。”

“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什麼都會辜負你，哪怕現在對你最好的人也會辜負你，但是，唯獨不會辜負你的隻有你自己的努力，你自己的汗水，這是永遠都不會辜負的。你明白嗎？”

賀向陽聞言緩緩擡起頭看着楚天，一臉迷茫的注視着楚天，半晌才開口低聲詢問，“楚小叔，你也會嗎？”

楚天聞言愣了下，勾唇笑着道，“向陽，人心善變，我哪怕現在說不會，但是誰能保證一輩子都不會？”

賀向陽繼續詢問，“楚小叔自己也不能保證嗎？”

楚天笑着點頭，“不能，所有人都不能，你記得任何人的保證聽三分就好了。”

話落，他輕輕的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好了，現在先别想那麼多了，火堆我已經生好了，你坐着烤會火吧，等火徹底旺了，再往裡面放煤，我先去安排車鬥裡的人。”

“好。”

賀向陽慢慢的點了點頭，從地上拿了根木棍，小心的挑了挑火堆裡的樹枝。

他們都以為前面這段路的雪都那麼多，那麼等到了新疆估計路更難走了，結果恰恰相反，在從哈密進到新疆後就沒有遇到一場雪，路上的積雪也不厚，反而比中間那段路還更好走了，這就代表車開的就快了許多。

楚天看着賀向陽好奇的左右張望，便笑了，“怎麼？感覺新疆和你之前生活的地方不一樣？”

賀向陽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嗯。”

“這邊好廣闊啊，感覺一眼看不到頭。”

“楚小叔，這邊是不是土地特别的多啊？”

楚天點頭，“多啊。”

賀向陽好奇，“那豈不是要種好多地？這個地方那麼遠，他們每天要多早出來種地啊？”

楚天樂了，他拍了拍賀向陽的頭，“這都是戈壁灘，是沒有種莊稼的。”

在他的疑惑下，楚天繼續道，“新疆是很廣闊，但是目前能種莊稼的土地卻連十分之一都沒有，你知道為什麼？”

賀向陽微微搖頭，下意識詢問，“為什麼？”

楚天還沒有開口回答，開車的楚民接話了，“為什麼？因為新疆有沙漠，有大片的戈壁灘，這些地方都是沒有辦法種莊稼，哪怕是現在開出來的荒地，前幾年的收成也不好，是需要養許多年的。”

“再有就是，新疆人少，每年能開出來的荒地也是有限的。”

賀向陽接話，“楚二叔，所以，新疆很好落戶？”

楚民愣了下，随後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孩子看問題還蠻全面的。”

“你說的對，新疆這邊的生産建設兵團裡，确實蠻好落戶的，沒辦法啊，實在是缺人啊。”

賀向陽得到了準确的答複，第一次高興的眼睛都笑了起來，楚天不經意的從他臉上掃過，心說這孩子的眼睛是真的好看，尤其是再一笑，本來清冷的面孔，瞬間柔和了起來，看起真的是暖的不行。

一月二十五号過年，楚天等人在七六年的一月二十号，曆經倆月，終是到了烏市，他們各個團場的司機把車上的人送到了師部，等江幹事安排好人交接好所有的人，就準備各回各兵團，各自回各自兵團運輸隊了。“楚小叔，你要走了嗎？”

就在楚天剛準備要上駕駛室的時候，便看着賀向陽提着包袱跑到了自己車前，他又站回了原位，看向已經跑到自己面前的賀向陽。

“嗯，叔叔我幾個月沒回家了。”

賀向陽點了點頭，半晌又詢問，“楚小叔，你是哪個兵團的啊？”

楚天愣了愣，随後笑着反問，“怎麼？你打算日後落戶到我們大隊嗎？”

賀向陽眼睛一亮，“可以嗎？”

楚天樂了，“這個不是我做主哎，這事要允許帶你回來的江幹事決定。”

“哦。”

賀向陽聞言眼睛裡的光芒瞬間熄滅了，頭也緩緩的垂了下來。

楚天見不得孩子失落，尤其是長相那麼好看的孩子，連忙又開口道，“紅旗兵團，七連第三大隊，你記住了。”

見他點了點頭，楚天繼續，“楚叔除了江幹事外，不認識師部其餘的人，所以楚叔幫不了你什麼忙，不過，你可以求江幹事，他是當初決定帶你回來的人，那麼就肯定有辦法讓你去我們大隊落戶。”

賀向陽猛地擡起頭，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楚天，“楚小叔，你說的是真的嗎？”

楚天彎了彎眼睛，“真的，楚叔不說瞎話。”

就在這時，楚天看江幹事走了過來，忙催促道，“好了，江幹事來找你了，你快去吧，我們也要走了。”

賀向陽點了點頭，看着楚天上了駕駛室，招手道，“楚小叔，再見。”

“再見。”

車開出了師部，楚民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單手搭在方向盤的楚天，“小弟，那個孩子很喜歡你。”

楚天瞥了一眼楚民，十分不要臉的得意道，“意外嗎？隻要是孩子，二哥你能找到幾個不喜歡我？”

楚民上下打量了一番楚天“啧啧”了兩聲，“小弟，哥哥以前怎麼沒發現你的臉皮那麼厚？”

楚天咧嘴，“現在發現也不晚啊。”

話落，楚天高興的大喊了一聲，“啊，終于回來了，這出去轉了一圈，還是覺得咱們新疆好。”

楚民不置可否的點頭，“嗯，确實。”

倆人開着車回到運輸隊的時候，運輸隊裡的人恰巧來開年前的最後一次會，大家開完會正準備都告辭各回各家的時候，突然看到楚天倆人開車回來了，當下也不顧的回家，都驚訝的圍了上來，其中最為激動的就數左壯了。

“師父，你們不是說要在年後回來嗎？”

楚天朝他笑着詢問，“早點回來不好嗎？”

左壯點頭，“好啊，好啊，你這會回來了，年後出車的時候我就可以又和你一起出車了。”

楚民聞言樂了，“左壯，你早都是司機了，幹嘛還要和楚天一起出車。”

左壯正想要說什麼，就看到李主任和陳副主任走了過來，連忙讓開了位置。

“李主任，陳副主任。”

“李主任，陳副主任。”

倆人同時點了點頭，李主任滿臉笑容的看着倆人，“楚天，楚民，你們一路辛苦了。”

楚天和楚民露出官方笑容，異口同聲道，“為人民服務，不辛苦。”

李主任颔首，“不錯，不錯，你倆很棒，這個時候回來的時間也很好，剛好快過年了，就好好的休息吧，初十回來上班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