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鐘在黛娜·格瑞艾姆耳邊尖銳而刺耳地敲。

别過來。

她心裡有什麼聲音在拼命阻止着，但這都擋不住貝拉特裡克斯慢悠悠走過來的步伐。沖動在黛娜的體内醞釀着讓她想要攔住貝拉特裡克斯，偏偏理智告訴她，她隻能站在這裡按兵不動。

“你們抓到誰了？”

貝拉特裡克斯用那種唱歌似的輕快語調問道，誰也不知道潛藏在那背後的是什麼。

在走到格蘭傑身邊時，她蓦地停住了腳步。

“讓我看看，”她的聲音很輕，落在這安靜的大廳内卻顯得過于響了，“這不是那個泥巴種嗎？”

黛娜猛地掐住了掌心。

尖銳的刺痛從那裡傳來，與此同時感受最分明的是額角沁出的冷汗。更要命的是她分不清這緊張的由來——被貝拉特裡克斯質問的明明不是她，僅僅是作為鄧布利多的人，對救世主及與他同行的同伴的擔憂，似乎也有些過頭了。

食死徒讨厭麻瓜，讨厭麻瓜巫師。

貝拉特裡克斯又是其中佼佼。

“我想……你叫什麼來着，格蘭傑？”

“沒錯，夫人，”格雷伯克搶在格蘭傑前面回答道，“她旁邊那個是韋斯萊家的兒子，我們還懷疑，剩下的那個就是波特！哈利·波特！”

“波特？！”

貝拉特裡克斯尖叫出聲，她上下打量着那張腫脹不堪的臉，奈何實在從中看不出點什麼痕迹。她狐疑地看向格雷伯克，又看向了盧修斯和納西莎，“你們确定嗎，如果是波特，那就要立刻通知黑魔王——”

說着，她撩起了袖子，露出那塊焦黑色的、深得烙進了肉裡的黑魔标記——

黛娜忽然覺得左臂一陣幻痛。

不行。

她慌亂地想着。

要是在這種時候把黑魔王召喚過來，那就真的完了。

就在貝拉特裡克斯正要觸碰到黑魔标記的前一刻，有人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臂，盧修斯·馬爾福強行止住了她的動作。

“不，”貝拉特裡克斯掙紮的力道不小，盧修斯喘着粗氣說，“我正準備召喚他呢，就算是召喚他也應該由我——波特他們是被帶到我家的——”

這片刻争吵的時間終于給了黛娜思考的餘地，她知道現在能做的隻有盡量拖延時間。

“——等等。”

在編織出足夠借口之前，她已經脫口而出。

她聲音不算小，客廳中央争執的兩人都把視線投向她。貝拉特裡克斯眯起眼，她前半輩子有小一半時間都在阿茲卡班度過，對與自己外甥交好的格瑞艾姆家的女兒并不算了解。哪怕是格瑞艾姆家得了黑魔王的青眼，這個叫黛娜的小丫頭在他面前發表見解的時候也不多，隻不過是忠實地執行着他的命令——不過，這樣對黑魔王來說正好。

畢竟他需要的是聽話的仆從，而不是谏臣。

黛娜奇異地沒有感到緊張。

“在這之前，能确認這是波特嗎？”剩下的想法迅速補完，她問，“我是說，當然，能抓到波特的朋友本身就是很大的收獲，但如果不是波特本人，對黑魔王而言可能會是白白跑了一趟——”

她故意沒把接下來的話說完，這是盧修斯之前的顧慮，能奏效一遍，就能奏效第二遍。

可惜這招或許對其他人奏效，對貝拉特裡克斯卻不管用。

“那又怎麼樣，”她的語氣裡帶着一種可怕的狂熱，“他很有可能是波特，黑魔王一來就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了！”

——所以才不能讓他過來。

黛娜腹诽一句，面上仍然顯出猶豫，“我隻是在想，能不能再确認一下，比如……”

她轉向格雷伯克。

“你們有沒有發現别的什麼可以确認波特身份的證據，比如他的魔杖？”

魔杖畢竟是辨認一個巫師最好的證據。食死徒裡人人都知道波特的魔杖是十一英寸的冬青木，芯是鳳凰尾羽，與黑魔王的魔杖出自同一隻鳳凰。

“要是有也用不着這麼麻煩了，”回答她的并非格雷伯克，而是盧修斯·馬爾福，顯然，他先前也考慮過這一點，“找到的那根魔杖是黑刺木的。”

“所以說也有可能不是波特嗎，對嗎？”

黛娜冷靜地追問道：“除了魔杖，有沒有别的？”

“——不，”她又自顧自地否認道，“其他的東西可能也沒什麼說服力來證明波特的身份……”

“倒是還搜出了别的。”

有一名搜捕隊員突然開口道，另一人把他拽了一下。

這引起了貝拉特裡克斯的懷疑，“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夫人，”那個拽了旁邊人一把的搜捕隊員回答道，“跟波特沒什麼關系，隻是一把寶劍而已。”

黛娜眼眸一深。

——果然。

“寶劍？”貝拉特裡克斯喃喃地反問。

“對，按道理講它應該是歸我的，因為是我搜到——”

“閉嘴！”

在這時，她也終于看清對方手裡拎着的東西。貝拉特裡克斯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步流星地走了過去，一把把它從搜捕隊員手上搶了過來。

那是格蘭芬多寶劍。

這裡的其他食死徒不一定認識，德拉科也不一定認識，但貝拉特裡克斯是一定認識的，同樣的還有黛娜——畢竟，那天晚上是她親眼看見斯内普教授是如何把格蘭芬多寶劍從校長辦公室的隐蔽處取出，準備送到波特手上的。

對方明顯沒料到貝拉特裡克斯突如其來地來了這麼一手，正要張口做出反應，她已經不耐煩地揮動了魔杖。數道紅光從她魔杖的頂端甩出來，胡亂砸在了那幾名搜捕隊員的身上，除去狼人格雷伯克，其他人都失去了意識，身體重重倒在了厚厚的地毯上，連悶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

“等等——”納西莎不敢置信道，“貝拉——？”

“别說話，西茜。”

貝拉特裡克斯煩躁道。

“我們有麻煩了，你們根本想象不到現在的處境有多糟！”

有多糟？

黛娜倒是想象得出來。

在她決定成為雙面間諜後，鄧布利多校長和斯内普教授就将迄今為止的所有推測都告訴了她——從魂器到消滅魂器的方法，自然也清楚黑魔王是将自己的靈魂切割為數份來追求永生的事情。而格蘭芬多寶劍，就是摧毀魂器的一大利器，黑魔王知道這點，所以才要把它妥善保管起來。

他把寶劍交給了斯内普教授——他所以為的最忠實的信徒之一——存放在霍格沃茨，在學生試圖竊取寶劍的事态暴露後，意識到霍格沃茨不再安全，于是轉交給了貝拉特裡克斯，讓斯内普教授把格蘭芬多寶劍放到萊斯特蘭奇家的金庫去。

貝拉特裡克斯固然不了解魂器的事，她知道的是黑魔王極其看重這把寶劍，也知道這把寶劍出現在這裡意味着什麼。

辦事不利，金庫安全性存疑，一旦這點暴露，今天站在這裡的人——尤其是她——都要遭殃。

“你們從哪裡找到這寶劍的？”貝拉特裡克斯厲聲問，“斯内普明明把它送到古靈閣裡去了！”

“就從他們的帳篷裡啊。”

格雷伯克嘟囔道。

貝拉特裡克斯拎着寶劍走過去，躺在地上的搜捕隊員擋了她的路，她厭惡地踢了一腳，擡頭看了看被綁在一起的波特等人。

“……把他們都關到地牢裡去。”

她忽然這麼說。

“貝拉，這是我家，你不能這麼發号施令——”納西莎反駁道，“況且也是你先說要召喚黑魔王——”

“夠了西茜！現在根本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貝拉特裡克斯的臉上又露出了瘋狂之色，“我們必須，必須先把他們關起來，等我想想怎麼辦——”

看着姐妹的表情，納西莎妥協了。

狼人格雷伯克聽了她的命令，正要将所有人牽至地牢，黛娜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聽貝拉克裡克斯又尖聲道：“留下這個泥巴種。”

嗡的一聲，有那麼一瞬間，黛娜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