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要見郁林翡,不是在跟蕭夕朝開玩笑,瓊林組建學府一事迫在眉睫,一日定不下來,他也沒辦法安心離開兩江。
前幾日見過的世家鐵疙瘩一塊,幾條老鲶魚天天跟他打太極,說什麼瓊林遍地書院,士農工商不論何等階級,有才者皆可入院。
景诏嗤笑一聲,真有那麼無私,郁家嫡孫還需要去山溝裡講學嗎?況且,書院的人就是世家的人,世家的人卻不是大周的人。
這幾天也鬥累了,景诏計劃好下一步,讓吉公公推掉所有帖子,在行宮裡舒舒服服住幾天。
跟蕭夕朝和好後,他便搬回了芷園,面子功夫也懶得做,過得比晔京還肆無忌憚,每天同進同出。
蕭夕朝聽話起來,實在非常招人喜歡,尤其招景诏的心,看他閑在旁邊,動不動就親一下,抱一下。
吉公公看着怎麼就不太明白,夕朝公子一天笑臉沒幾個,話也沒幾句的,太子跟他呆着,一點不無趣嘛?
這冷冷淡淡的樣子,哪比得上女孩子家軟玉溫香?
吉公公知道勸不住,索性管起了行宮裡的人員調度,嚴防死守,能少傳一句是一句。可憐了夏世子,來的時候興高采烈,自從出門那一趟,現在已經好幾天不見人影,估計是傷心了。
吉公公歎口氣,那也是沒辦法,夏世子再往夕朝公子面前獻殷勤,才是真的要出事。
行宮裡總共也就那麼幾個地方,沒兩天就呆膩了,好容易來瓊林一趟,景诏大手一揮,決定出門走走。
距離他上次來兩江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先帝說,不入民間,永遠看不清天下全貌,執政者會逐漸沉溺在自己塑造的富麗堂皇中,隻顧眼前的一畝三分地。
所以大擺車架的出去肯定是不可能的,景诏發話了,隻帶蕭夕朝和相栀相渝。
本來相栀相渝也不帶,可是蕭夕朝不會武,需要時刻有人在身邊看着。
景诏說話時,看了蕭夕朝一眼:“日後回東宮,教你習武吧?”
“不學。”
景诏被他拒絕也不氣惱,說:“反正有本宮在,不學也無所謂。”
吉公公來報,行宮小門外的車已經備好了,明晃晃的人雖不能跟着,但皇旗營的暗衛可還有一堆,換了簡單的民間裝扮,一路散在人群中護衛太子。
總之不可能真的讓太子一人輕車出行,太子也有分寸,沒有否決吉公公的安排。
景诏随意換了件湖藍色長衫,配上了白玉束冠,手上倒拎一把檀木十八骨折扇,果真有幾分文人雅客的味道。
他給蕭夕朝選衣服的時候十分挑剔,顔色深的太老氣,淡的又太素淨,看來看去,還是蕭夕朝自己開口選了剛進東宮的那套冰台錦。
比玉天缥的顔色低調,清淡的艾綠色正襯這初春時節。
蕭夕朝發絲半束,選了一根差不多顔色的絲帶系住,另一半則松松的披在背後,散出來的幾縷墨色,映的他臉龐猶如脂玉。
景诏在他站起身時,不由愣住了,這就是他曾幻想過的蕭夕朝,像兩江煙雨中走出來的學子,手持書卷來到了瓊林的某個書院。
“你好像要去書院裡讀書了。”
“是嗎?”蕭夕朝撇了眼鏡子,嘴角微微翹起,第一次有心思打量自己的裝扮。
鏡子裡的人神色舒展溫和,唇畔淺淺笑意,蕭夕朝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仔細想想,原來是跟記憶裡的母親有七八分相似。
這個認知讓蕭夕朝心裡雀躍了很久,連帶着對景诏的目光,跟小鹿一樣幹幹淨淨的蹦哒來蹦哒去。
景诏跟他在一塊三個多月,頭一回有這種待遇,莫名的有點受寵若驚,一把攬在他肩頭,笑嘻嘻的說考狀元去了。
兩人并肩走出屋子,他們現在的關系,短暫的超出了以往那種晦暗的氛圍,把蕭夕朝壓的喘不過氣的背德與禁忌,嚴實的藏進了大好的天光裡。
澧泉行宮依山而建,遠離瓊林鬧市,住起來是比較清淨養性的地方。
吉公公精心選了河邊的客棧,一推窗就能看見運河上船隻往來。
景诏和蕭夕朝在行宮裡用完早膳,便離開了。
晨光與天風相融,沿途草木葳蕤。
少了一堆人跟着,氣氛也沒那麼壓抑,蕭夕朝跟景诏兩個人選擇了騎馬出行,相栀他們半綴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跟着。
蕭夕朝問:“殿下去哪兒?”
“在外頭别喊殿下,出門就露餡了。”景诏調笑道:“我随你姓,叫蕭景吧。”
“我要叫你兄長嗎?”
“自然是了,你先喊一聲聽聽。”
景诏拉進了缰繩,馬蹄落地的聲音變得微弱,他要聽蕭夕朝喊人。
“做我兄長?”蕭夕朝神色有點怪異,引得景诏慢慢靠近他面前細瞧瞧。
結果蕭夕朝眉峰輕挑,雙腿狠狠一夾馬腹,瞬間竄了出去,景诏被激起了好勝心,大喊了一句:“被我追上,便要喊一天的兄長了!”
說完也不管蕭夕朝應不應,馬鞭一甩,迎了上去。
相栀相渝急忙跟上,這兩位主子真不給人省心。
馬蹄濺過清溪,踩着落花流水飛奔而去,蕭夕朝的二流技術完全不是景诏的對手,沒跑幾裡遠就被追上了。
他假裝沒聽見景诏說的話,一直到客棧門前還不肯喊兄長。
掌櫃也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知道來的人身份不同凡響,上趕着将人送到了房門外,一早備好的酒菜擺滿了臨窗的桌子。
窗戶已經大開,能聽見船隻行過河面的水聲景诏走過去喝了杯茶解解渴。
蕭夕朝也坐在了另一邊,把腦袋放在窗框上,看底下人來人往。
景诏說:“願賭服輸,難道你想賴賬嗎?”
蕭夕朝慢吞吞的挪坐下說:“我沒應。”
“不反駁就是應了。”
“沒有。”
“别不承認啊,我本就比你大,喊兄長你也不虧!”
“不要。”
景诏磨磨牙,真是油鹽不進,于是他抛出了一個巨大的誘惑:“喊一聲咱們在外頭玩兩天。”
“兄長!”
清脆的一聲猝不及防就喊了出來,還真是能屈能伸……
景诏倚着扶手笑,把蕭夕朝笑得以為他要出爾反爾時,突然靠近。
在蕭夕朝最沒防備的時候,扣住了他下巴,把嘗過的茶味全都渡到了他唇齒中去。
景诏的手把着他脖頸,蕭夕朝退無可退的被吃幹抹淨,之後粘粘膩膩的不舍得分開,吻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在他唇角按了一下。
停下來第一句話就是——
“你說話算話。”
蕭夕朝氣還沒喘勻,先點景诏剛說的條件。
景诏在他嘴上很響亮的又親了一下:“你算話,我就算話。”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