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徽玉園的日子要多好過有多好過,吉公公恨不得把蕭夕朝對太子上心的每一個細節記錄下來,原模原樣的告訴太子。
不過就掐頭去尾,也夠太子開心半天的了,隻要一閑下來就繞在蕭夕朝身邊,可把喜歡清淨的蕭夕朝煩的夠嗆。
景诏一在徽玉園裡,基本不會離開蕭夕朝太遠,書房辦公時,也拉了蕭夕朝一塊看書,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說是蜜裡調油也不為過。
蕭夕朝有天醒來的遲,太子不知節制,拉着他鬧太晚了,蕭夕朝全身酸痛的坐不起來,手指一伸,在枕邊摸到一封信件。
打開後一片空白,隻有落款處一枚鮮紅印章。
他知道了,這是太子給他的最後一道免死金牌,上方加蓋的是太子的私印,篆體的景诏二字。
不論是現在的太子,還是将來的皇帝,他都是景诏,蕭夕朝拿的這封印信,是景诏的千鈞之諾。
蕭夕朝心上的磐石落地,他始終揮之不去的陰影散開了一些,瓊林之事,是太子的禁區,蕭夕朝得他寵愛多時,也不敢輕提瓊林之事。
既然太子認為他是怕死才會逃離,他也沒必要多做解釋,撇開二人的矛盾點不提,蕭夕朝很難為這些事去怨恨太子。他享受太子權力的同時又企圖逃離東宮,這對太子來說也不公平。
蕭夕朝自認情感淡泊無妨,道德淡泊就過分了。
有印信在手,他性命無礙自由有望,那隻要太子希望的,他都可以滿足。太子喜歡蕭夕朝呆在徽玉園,他不會再提離開;喜歡蕭夕朝使使小性子耍賴,他便陪他玩鬧。
于是得到了愛情的景诏日漸滋潤,進出如吉公公所言春風得意,滿朝文武背地裡詫異,太子建立學府的驕傲感,會不會來的太遲了。
景诏天天過的像個家裡“妻管嚴”的男人,按時上朝點卯,無事不逗留内閣,有事圭如閣見。
皇帝耳邊頻頻有人告小狀,于是幾次三番的提醒太子,行事收斂。無奈兒大不由父,講理也講不過太子,他又不能從其他地方挑錯處,皇帝不勝其煩,被迫躲進了靜乙觀不見朝臣。
皇帝也苦惱,說了太子心裡有數,誰也不聽他的!
父親的退讓令景诏徹底放松了,閑暇時帶蕭夕朝東奔西跑,借巡查名義,晔京四周連皇旗營也跑了個遍。
但小日子過多了,小打小鬧也就出現了。
盛暑時節,景诏上朝完回到徽玉園。
“今夏格外燥熱,該是時候去行宮避避暑了。”景诏回到徽玉園時,已是汗流浃背。
屋子裡用了兩隻大冰釜,清涼涼的溫度怡人的很。左右宮女上來替他除下了外衣,又遞上涼茶和冰涼的帕子。
吉公公嘴裡不停念:“殿下怎麼趕得如此匆忙,瞧這熱的呀!”
“夕朝呢,還沒起床嗎?”
景诏一問完,發現吉公公面帶難色,眼神向屋内飄去,桌上的早飯沒一點熱氣,齊齊整整的也沒有用過。
心情不好?景诏怪道,自己近日本本分分,床上床下都沒招惹他啊?
他想問問吉公公出了什麼事兒,好歹心裡有個數,誰知道吉公公這時候看不懂主子顔色,低下頭讓太子自己去解決。
景诏:“……”本宮還靠得住誰?
罷了罷了,自己的家室自己哄,景诏心懷忐忑的走進了内室。
吉公公拉了伺候的宮女和相栀,一塊退出去。
床上鼓起丘形的一團,蕭夕朝身上搭了一條薄蠶絲被,還是睡覺時的雪白中衣,面對着牆壁,看不出來睡着還是醒了。
景诏坐在床邊,伸長了脖子往裡瞧,眼皮裡頭眼睛珠亂轉,指定在假睡,他指頭戳了戳那一團。
“你夫君上朝回來了,你還不起床!”
沒人理他。
景诏又戳戳:“早膳涼幾回了,快起床吃飯。”
一片安靜。
景诏毛了,好端端搞什麼幺蛾子,他手上用了力氣,想把人翻過來面朝着他。蕭夕朝也暗搓搓的較勁,不肯挪動。
硬是把人轉了個面,景诏按住他:“一大早的,飯不吃還不說話,慣的你脾氣那麼大!”
蕭夕朝臉紅撲撲的,嘴唇壓的很緊,半分眼神也不分給景诏。
景诏也是自作自受,完了還得低聲下氣的問:“有事兒你得說,要是本宮坐錯了肯定會改的,不然成天要我去猜你的心思?你一個人氣半天不吃不喝,受苦的又不是我。”
景诏心裡:受苦的就是我。
蕭夕朝終于舍得看他一眼,開口問道:“你把胡齡弄哪兒去了?”
“胡齡?”景诏腦子轉的飛快,回答道:“她跟趙太妃去涼苑避暑了啊。”
“上次去太廟祭祖,上上次去佛堂祈福,這次去避暑了,那下次呢?你幹脆把她送回西陵好了?”蕭夕朝語氣不善,話裡帶刺。
“她願意出去,我肯定不拘着她啊。”景诏死鴨子嘴硬。
蕭夕朝哂笑道:“你的側妃到處亂跑,你把我拘在東宮?”
一聽不對頭,又要來事兒了,景诏忙說:“東宮就她一個女眷,有事兒隻能找她啊。”
“這話你自己信嘛?”,蕭夕朝自然不會聽他的解釋,景诏不過是為了他能安穩留在東宮,才想辦法把胡齡支出去。
幾個月的甜蜜共處,差點讓景诏忘了蕭夕朝曾經是個多決絕的人,他索性攤開了說:“我隻想你留在東宮而已,胡齡在外頭也沒有受苦,左右都是我親自從皇旗營選的侍從,除了不住在東宮,一點兒也沒虧待她。”
“她一個女孩兒家,被你冷落至此,還不算虧待?”
“你要本宮怎麼辦?把她迎回來,然後日日宿在新梨園嗎。”
蕭夕朝仰頭說:“本該如此,她是你的側妃,隻有為你生下子嗣,日後才有所倚仗。不然她孤苦伶仃來到大周是為了什麼?”
“生下子嗣?”景诏重複一遍,氣急反笑的問道:“她是側妃,她想要子嗣本宮就去?那本宮算什麼?”
胡齡的話題也是他們的起火點,說一次就要吵一次,可景诏不是蒙着腦袋過日子的人,他連皇帝的意願也敢違抗,更不會跟蕭夕朝稀裡糊塗過下去。
蕭夕朝心說,我們本來就什麼都不算。
“我知道你心疼胡齡,事事為她考慮,可我該給的體面一樣沒有少給她,你還不滿意,今日她需要庇護我給了,來日随便哪個女人需要庇護,你也要我給嗎?那我算什麼,算是你給胡齡找的保護傘!”
這話說來委實傷人,景诏也顧不得許多,握住蕭夕朝的手,用了大力氣,他把自己的憤怒全告訴了蕭夕朝。
太子手攬大權卻因蕭夕朝的偏心而憤怒他像一個蠻不講理的惡童,做錯了事卻不肯承認。
蕭夕朝從他話中隐約覺察出一絲憤懑,他不掙開景诏的手,隻能面對面的坐起來,他抿了抿嘴唇一開始不敢回話,後來見太子沉默不語,他又小聲說對不起。
見景诏不答,蕭夕朝又挪動兩下到他跟前,把腦袋埋在景诏肩上,“你讓胡齡回來好嗎?我一直在徽玉園陪你,哪裡都不去。”
“騙人吧你,東宮你還嫌小,徽玉園才一丁點大,悶了沒幾天你又要走。”景诏看透他的手段,嘴上不饒人,手卻很誠實的放在了蕭夕朝背上。
誰還不會個甜言蜜語,要不是自己一空下來拉着蕭夕朝到處亂逛,他早煩悶地要去宮外住。
被識破目的的蕭夕朝繼續遊說道:“我出去也立馬回來,絕不會在外頭過夜的。”
景诏不聽,蕭夕朝脾氣老大,反骨一上來,誰也搞不了他。自己又沒空把人親自綁回來,還不是給他蒙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