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舍不下,你早是新梨園的一尊靈位了。”
蕭夕朝絲毫不懷疑太子的手段,他如果沒有表現出跟胡齡兄妹情深,太子一早就解決了胡齡。
他一句話吓到胡齡,她僅剩的一點尊嚴支撐着她不在蕭夕朝面前示弱。
最後一絲耐心耗盡的蕭夕朝轉身欲推門離開,因着蕭雲籌的恩情,他對胡齡已是仁至義盡。
“——那太子呢,他知道你曾經躺在其他男人的床上嗎?”
蕭夕朝猛地回頭,不敢置信的看着胡齡。
“原來你也會害怕啊,四哥,剛才不是信誓旦旦地要我難堪嗎,怎麼?沒想到我會知道你的醜事?”胡齡擦去眼角淚痕,她神色張揚的看着蕭夕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一個無權無勢的私生子,如果沒有我哥哥,活的到現在嗎?”
“可憐我哥哥對你一往情深,沒想到你卻是個虛情假意的人,在晔京攀上了太子,再不願意回西陵。”
蕭夕朝臉色十分難看,“蕭雲籌告訴你的?”
胡齡和他的争鬥逐漸占了上風,她不回答蕭夕朝的問題,接下來的言語好似冰棱柱一樣刺進蕭夕朝心裡。
“你在太子身邊時,還會想起我哥哥嗎,你是不是很得意,輕而易舉的征服了世上最最有權勢的人,蕭夕朝,這般好手段,隻當個男人真是可惜了。”
“确是比你頂用些。”蕭夕朝決計不退讓半分,此刻他退一步就會大難臨頭。
胡齡能用這些東西羞辱他,卻不能在太子面前多言一句,果然他話音一落,胡齡掀翻了桌子上的茶具。
門外相栀先聞聲趕來,在門口問:“公子出什麼事兒了?”
“沒事,我不小心弄碎了杯子,待會兒讓人進來清掃。”
相栀聽出他還有事要談,聽話的退下,把圍過來的宮人一并帶了下去。
屋子裡沒有胡齡的羞辱和責罵,靜了不少,蕭夕朝對她的不分是非失望至極,不欲多做糾纏,蕭夕朝警告性的看了胡齡一眼,“不論誰提起這件舊事,一旦傳出去,威脅的是西陵和蕭雲籌,不是我。”
胡齡冷笑:“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你對太子也不過是虛與委蛇,跟我哥哥有什麼區别,難道他會為了你與西陵反目?”
“你盡管試試。”
蕭夕朝神情毫無怯意,他無法否人胡齡所說,但他眼中的笃定暫時震懾住了胡齡。
多說已是無益,蕭夕朝對胡齡僅剩的情分耗盡,為她在太子面前周旋多時,也算還了蕭雲籌的一點恩情。蕭夕朝離開未置一詞,隻希望胡齡好自為之,真要怨也是怨太子三心二意,與他無由。
一路上蕭夕朝步履匆匆的趕回徽玉園,好像身後有什麼東西在追着他跑,相栀步子邁地飛快才跟上他。
進了屋子,蕭夕朝脫力一般的坐在軟榻上,他手指撐着額角,疲憊不堪的模樣。
吉公公也跟了進來,忙倒了杯茶給他,問道:“公子這是怎麼了?”
蕭夕朝搖頭,“無事,路上走的急,不小心招了風。”
“奴才去端碗姜湯來,給公子去去寒。”
“多謝公公。”
吉公公吩咐人做了熱姜湯來,蕭夕朝囫囵的喝了一碗,熱流暖暖的淌過身子,他才平複下來。
吉公公還在一旁候着,自從瓊林回來後,他幾乎全呆在蕭夕朝身邊,這是太子另類的關心,亦是監視。
蕭夕朝緩過神來,好似閑聊的問吉公公,跟随了太子殿下多少年?
“那可數不清了,殿下還不是太子的時候,奴才就在身邊伺候,少說也有十幾個年頭了!”
“公公心細,又對殿下盡心盡力,最近總待在我身邊,委屈公公了。”蕭夕朝過意不去的說。
吉公公忙推辭:“公子客氣了,殿下是怕公子看顧不好身上的傷,才派了奴才來,畢竟旁人确是比不上奴才細緻。”瓊林一事是太子為數不多的忌諱,蕭夕朝臉上恢複的幹淨,也就右手還有點不利索。
太子默認兩人互通情意,雖然嘴上說着放心,身體上還是誠實的派吉公公來盯着,東宮沒有比他更合适,又不招厭煩的人的了。
“我來到東宮也要一年了,平日對殿下知之甚少,公公可否與我多言道一些,日後也少了我惹殿下生氣的時候。”
吉公公心下一喜,早有這覺悟就好了!他表面替太子說好話,公子怎麼樣太子殿下都喜歡,另一面滔滔不絕的講起太子的大小喜惡。
“殿下打小愛吃酸口的果子,像夏季的冰鎮酸梅汁,鳳梨湯……哦!還有屋子裡的香,要熏的淺淡,殿下嫌棄太濃了招人昏昏欲睡。還有用習慣的物件,萬不可輕易挪位置,上回有個小宮女自作主張把殿下書房的擺件重新挪了一遍,讓攆去其他院子了。”
一長串的話下來,蕭夕朝結結實實的聽愣了,他以為的太子隻是性情霸道一點,日常相處一貫随和又健談嘛,真像吉公公說的那麼吹毛求疵,蕭夕朝小命也難保。
吉公公察言觀色甚有一手,随即說:“殿下待公子跟旁人,自是不同的。”他看出來太子情愛正濃,有心多助一把,“老奴說句實話,殿下最厭惡的是朝中官員欺下媚上,當年殿下初初入朝時,涉世未深,遭了幾次宗親的欺瞞,在這上面吃了不少暗虧。所以後來東宮或朝中官員,有膽敢陽奉陰違者均處以重罰。”
這話的本意是為了說明太子對蕭夕朝已是寬容,誰知道蕭夕朝聽完,整個人愣了好一會兒。
“公子?”
“啊,”蕭夕朝一驚,碰掉了案幾上的茶杯,茶水潑在他袍角,杯盞碎了一地,他下意識的想把東西拾掇起來。
誰知皮膚養的太嫩,中指不小心叫碎瓷片劃了去。
吉公公吓了一跳,趕緊讓人去喊太醫。
蕭夕朝沒感覺到疼,隻是麻了一瞬,:“不必了,小傷口而已,公公拿個藥箱子來就好。”
吉公公不放心的上前查看,确實隻割破了一點表皮,沒兩個時辰就得愈合。他叫了宮女來收拾地面,搬了藥箱給蕭夕朝包紮。
“公子也太急了,奴才喊都喊不住,這還好茶涼了,不然還要多燙一道,剛養好的手,可不能碰去了。”吉公公人到中年,開始喋喋不休。
蕭夕朝虛心受教,等吉公公上完藥時,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西陵的人可離開晔京了嗎?”
吉公公說:“側妃生病的緣故,西陵使節今早才啟的程,公子若還有事未曾囑托,快馬半日便可趕上。”
“我想起府宅裡還有東西,光記得去探病,一時忘記托使節轉交世子了,能否請公公幫幫忙?”
“公子客氣了,”吉公公可不敢受他的禮,他側開了身子,詢問蕭夕朝是什麼東西?
“父王病重,夕朝為人子不能盡孝膝前,隻能多送幾樣藥材聊表心意。還有在晔京得了幾樣書畫聯通家書,也要一并送去給世子。”
聽太子提起過,西陵的世子蕭雲籌對夕朝公子多有恩惠,吉公公不疑有他,痛快地攬下活計。
書畫和藥材都在蕭宅,家書是蕭夕朝現寫的。
一個時辰後,兩匹快馬疾馳出京,去追趕西陵使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