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夕朝曾經百思不得其解,太子對他的縱容和占有究竟是因為什麼?
夏稚說,太子喜歡他。
吉公公也說,夕朝公子是太子放在心上的人。
衆說紛纭中蕭夕朝很難保持自己原有的判斷,太子對他算是愛嗎?亦或是一時貪念好顔色?
畢竟世上美人萬千,太子坐擁天下什麼不是唾手可得,到那時蕭夕朝不過一捧舊年積雪,捧化了自然也該丢了。
他唯一的籌碼,隻有藏在手裡的一封空白印信,信中是江洲,是蕭夕朝決意要去追尋的後半生。
不日西陵王意圖謀逆的消息傳回晔京。
大周朝野震怒,上書出兵的折子摞了厚厚一疊,太子當機立斷調遣西境兵馬,由沈凜統帥讨伐不臣之國。
胡齡大驚之下病急亂投醫,閨如閣求見太子未果,又多次意圖闖入徽玉園,被吉公公盡數攔下,沒有太子的允許,側妃不可能再見到蕭夕朝了。
龐隽也因是西陵臣的緣故,半軟禁在自個兒的宅子裡。
不過在這風口浪尖還有人在觀望太子的風向,是為美人一笑泯恩仇,還是一不做二不休,斬草除根。
次日太子便下令派遣特使前往西陵,不調兵發降,隻要西陵王及其世子孤身入京,以證清白。
此舉給足了西陵王面子,端看他要不要。
一月後,西境百裡加急。
特使來信西陵王包藏禍心,竟敢私蓄兵甲戰馬與草原部族往來,雙方來往信件大白于天下,言辭對周朝多有不敬。
一時民間朝堂皆是沸沸揚揚,說西陵王狼子野心,不知感念君主恩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釁天朝威嚴。
太子大發雷霆,傳令西境兵馬三月内攻下西陵,消息一來一回,已是芒夏酷暑。
蕭夕朝心有憂慮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他怕太子是真的震怒,隻能旁敲側擊地向太子進言,可以改立蕭雲籌為西陵王,結果被太子不輕不重的擋回去。
蕭夕朝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原來龐隽狂妄卻連他也盲目自信,太子的恩愛有底線,縱使蕭夕朝救不了西陵了。
蟬鳴聲起,太子至行宮避暑,還帶上了蕭夕朝,遠離晔京完全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消息。
蕭夕朝把印信貼身藏在荷包裡,笃定主意用這個來保蕭雲籌一命,待大軍歸朝帶西陵王回京後,他會再向太子求情。
避暑之行注定不甚愉快,行宮綠茵環繞,清涼惬意,奈何兩人各懷心事,蕭夕朝的強顔歡笑逃不過景诏的眼睛。
換作平時,他一定千哄萬哄的把人逗開心了,可現在,景诏明白蕭夕朝的開心和不開心都不是為他,有人遠在天邊,卻依然挂在蕭夕朝心頭。
景诏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嫉妒。
嫉妒又如何,景诏不是大度的人,誰要他不舒服,他必然百倍千倍的讨回來。
行宮的折子來的慢,朝中事務堆積嚴重,景诏到行宮才一個多月,就急急忙忙趕了回去,蕭夕朝在行宮好歹比東宮自在些,景诏讓他一個人在行宮多休息些時日。
正巧蕭夕朝心思雜亂怕太子看出端倪,借勢留在了行宮。
一呆将近兩個月。
晔京的事由相栀去打聽,她說側妃一切安好,太子殿下空時親自去安撫過。
蕭夕朝不氣惱胡齡是假,可她畢竟是蕭雲籌的妹妹,若無蕭雲籌相助,自己也到不了大周。多少他也該照看胡齡兩分,隻是沒料到胡齡會拿西陵舊事來威脅他。
端看那段舊事蕭夕朝至今不願提起,便知其中好壞。
晔京中。
遠方軍報正源源不斷的傳回,景诏正查看皇旗營傳回來的密信,西陵王表示拒不受降。
換個人來早打的你落花流水,可這西陵不一樣,有兩個主子坐在東宮,輕易殺不得。軍中人不免束手束腳,每一步都要傳信請示太子。
景诏回想起昨日見胡齡的一面。
“殿下天真了,蕭夕朝哪裡來的真心,他當年對我哥哥情真意切,多年來同居一殿卧榻而眠。可惜到頭來,蕭夕朝說扔就扔了他,轉眼毫不留情的來晔京攀上了殿下,妾身很好奇他究竟用了什麼手段,讓殿下自以為得到的和我哥哥得到的不一樣!”
胡齡說蕭夕朝跟蕭雲籌暗中好了許多年,他們在西陵舉止親密,日日相伴晨昏,或許也似尋常人結發同心相愛不疑。
景诏一巴掌打斷了胡齡的誅心之言,他不想聽到關于蕭雲籌的任何一個字。
朱筆落下,血染鋒芒。
“殺”
愛不愛誰于景诏而言太過于簡單了,他手握生殺大權,可以讓所有礙眼的人消失在他面前。
西境的戰報快馬加鞭送達晔京。
“西陵王欲帶兵潛逃被亂箭射殺,世子蕭雲籌參與謀逆,兵敗時自盡于大殿,其餘涉事逆黨連同西陵皇室入京受審。”
戰報雪花似的傳遍天下,衆人痛罵西陵王的同時,也會提一句西陵世子不知進退,想當年先帝誇贊過的人不過爾爾。
胡齡在新梨園哭的幾欲昏厥,景诏吩咐下面的人,開些藥讓她靜靜也無妨,反正行宮裡三層外三層的人手,蕭夕朝是肯定得不到消息。
景诏下朝後,忽然想起好久沒去行宮了,蕭夕朝一人呆着會不會孤單?
可去了該做什麼呢,兩人之間從他下殺心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面目全非了,u行宮又來人說蕭夕朝幾夜接連噩夢,還頻頻問周圍人,西陵可有戰報傳回。
景诏自嘲的一笑,這算什麼?他跟蕭雲籌的心靈感應嗎?
隻可惜晚了,景诏一下想不起來剛剛為何要去看蕭夕朝了,他有點好奇蕭夕朝究竟有多在乎蕭雲籌?
午後烈日當空時,行宮内四下水聲潺潺,樹梢上的蟬鳴一道比一道響亮。
蕭夕朝在行宮渡過了快三個月的時光,盛夏燥熱使人食欲不振再加上西陵的事沒有定數,他肉眼可見的消瘦下去。
他愁容滿面,混混沌沌站在在廊檐下看着荷花。
遠遠看着他的人是景诏。
“他怎麼瘦了那麼多?”
吉公公摸不清太子的想法,他也是才得知西陵王已死的消息,西陵之事覆水難收,那太子對蕭夕朝算是個什麼态度?
他小心開口:“夕朝公子一直憂心西陵之事,連着幾天沒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