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聽來似乎是那麼回事，但仙尊親口說把家小安置在自家大本營的感覺還是很不一樣。看起來首領們又激動地想狠狠握拳了。

今天的事情告一段落，各位歸元頭領們很快和仙尊告辭各自去忙。沃茲華斯也有别的事要去确認，臨走他囑咐周淮：“我這兩個年輕人就托付給你了，這可是我和子懸牽挂的孩子，照看好他們，可以信任他們。秋兒是我弟子，我對她有很多期望。如果她想，可以定期和她講講現在大面上的情況和考量。如果她忙于修行，就讓她修行，也不必頻繁打擾她。”

周淮快為仙尊的信任感動得五體投地了：“小子領命，一定不叫仙尊失望。”

沃茲華斯又囑咐卓映秋和衍之，在新城市要和大家好好相處，安陽不比翼州畢竟是叛軍地方要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情找歸元幫忙不必太拘束，師父出門一趟，還會像以前那樣隔三差五回來教導你。在那之後便離開了。

卓映秋和衍之站在原地，目送仙尊走遠。

随後，他們回過頭，一起看向親自送仙尊離開的歸元首領周淮。

周淮被他倆看的頭皮發麻，僵硬地先打個招呼：“映秋仙子、衍之仙長，兩位有禮了。一路舟車勞頓想必不容易，兩位不如先安頓下來歇息片刻，再由我為兩位介紹安陽的情況不遲？”

……

安陽的住宿條件比翼州好多了。

叛軍在這邊占了很多世家底盤，過程非常的衆所周知，總之現在其中最豪華的一座大宅院歸周淮使用。周淮為人倒是簡樸，保留宅子裡原本的花園閣樓之餘，沒有增添嬌妻美妾美麗的仆婢或是奢華的排場，要這個房子主要是圖離官邸近，往來方便。

卓映秋和衍之也沒帶随從，給他倆單獨安置一處大宅他們也懶得打理。周淮領會了仙尊的意思，就請他們在自己住的這件美麗的花園府邸中的一半區域安歇。他本人住在另一半，這花園非常大，倒不影響什麼。

有訓練有素的仆婢引領卓映秋來到她的院子，院子很漂亮，前院有引來的小山池水，後院有潇潇竹林。池水旁邊的花園中，一間雅緻考究不大不小的房舍坐落在那裡，屋裡擺設也精美雅緻，看來約莫從前是世家大小姐的閨閣。

“小姐有什麼吩咐就喊我們。”那引她過來的仆婢對她點頭，她身穿利落的短打，身上有些功夫，又懂得房間中的高級物品。約莫是反叛的大家族或是官員家裡原本修行了缺滿功法的侍女。

她們并沒有穿侍女的美麗衣裙，而是穿得像歸元總部官邸的往來運送文件的侍從似的，頭發用布巾包起，系着利落的褲腳和挽起的袖子。這讓她們看起來不像是伺候人的仆婢，而更像是戰士和可靠的幫手。

想想也是，她們身上有修為，做事快又識字懂禮儀，原本在大家族服侍人也就算了。現在反都反了，不能當個正經人力物盡其用反而可惜。但她們現在被派來照顧仙尊弟子也很負責，公事公辦，顯出重視的同時讓卓映秋對叛軍的做派有些好感。

“這裡都很好，就是院子有點小。”卓映秋問她，“我可以到花園裡去練劍嗎？”畢竟是那位歸元首領的家，為免打擾主人或是激活什麼不該激活的隐藏法陣……

“沒有問題。”侍女很專業地回答，“我将告訴他們不要從花園裡經過，避免窺探到您的絕學。不過花園裡的花草會生長，在您覺得礙事的時候也可以呼喚我們進去打掃。”

哦！他們好講究！

卓映秋露出驚歎的表情：她們竟然主動提出回避，真是太上道了，和安平大宅裡那幫幾乎全是細作的侍從仆婢們好不一樣！

她想了想，安平時候師父也沒說要她避開人練劍，這不是需要保密的事：“也不用，你們可以看。師門隻不允許我再教導别人了。”

“是。”那位侍女有點笑意地尊敬行禮，“多謝仙子仁慈體諒。”

卓映秋沒什麼行李，這會進屋看完都已經盤腿坐在床上想先冥想它三個時辰。但看着這位侍女那種似乎是比大炎其他地方都不太一樣，似乎更加堅韌、更加不低頭、更加不卑微的神态，莫名感到她沒有那種低眉順眼的感覺。

該怎麼形容呢……平等，對，她看起來比起低人一等的侍女仆婢要更加和服侍對象平等。在她接受卓映秋的囑咐的時候，更像是一位接受任務的訓練有素的小官員、小兵、甚至像飯館的小二，而不是一個接受了命令的仆從。這裡面有她認可卓映秋的吩咐合理的判斷在，而少了一些對她身份順從的考慮。

卓映秋看着她一本正經的臉孔和用布巾包着的像個女戰士似的頭發：“我可以問嗎？你原本是哪裡人士，加入歸元之前是……？”

“我是豫州人。”那位侍女說，對了，卓映秋注意到，她說話的自稱用的是我而不是修仙界慣用的奴婢，“曾經是大戶人家主母身邊的女侍，幫主家管理人事家務和财産，也保護主母。”

“聽上去生活的還可以啊，為什麼要加入歸元呢？”

“閣下說笑了，能做自由人，誰願意一輩子拿捏在主人家的良心上呢。”那位侍女笑了一下，“歸元聖軍起事以後聲勢很大，主家害怕我們，因此找了些奴契讓我們簽。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主家，他們卻因為我得用，第一輪就要把那種一輩子洗不掉的烙印打在我身上，他們覺得那是恩賜和重用，覺得我應該非常高興被選中。可我不願意。因此我跑了出來。”

卓映秋：……這幫世家……算了，不說了，服了。

“您做的很對，抱歉我似乎不該提起這件事。”

“仙子是好人呢。”那位侍女說，用那種一本正經的臉沖卓映秋露出一個有些真心的微笑，“能對我這樣的人道歉……我很榮幸能在這裡遇見您。”

很榮幸在歸元叛軍大本營見到這位做客的仙尊弟子，很榮幸這位仙子和有着這樣弟子的仙尊選擇了歸元。如果這是正确的，那麼歸元至今仍然、以後也将繼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你的自稱變成我了。”卓映秋也沖她笑，“看來你在這裡實際上和過去的生活過得不一樣了，應該為你賀喜嗎？”

“感謝仙子的祝賀。”那位侍女對卓映秋低下頭行禮，“軍師說自稱的貶低是世家讓我們明确卑微身份、不敢反抗的手段，我們所有投奔歸元的人都已經是戰士，不成功就得死，所以也不允許用過去地位低微的自稱。”

“我的名字叫衛雲，您可以這樣稱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