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暖辭别卞喧,正打算回自己的住處,卻又意外在自己的門前碰見了司與——說碰一字其實不太精準,司與雙手環臂,在她的門前來回踱着步,神情看起來頗煩躁的樣子。這表情甚少出現在他的臉上,因而齊暖走到近前,和他打着招呼:“司與?你來找我嗎?”
司與似乎想得入神,并沒能注意到她的到來。他猛地擡起頭來,眸中是未消散的苦惱,“嗯。”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面上這番不妥的神情,垂下眸子點了點頭,“是來找你的,但又覺得不該來找。”
齊暖便笑:“有什麼不該來的,我印象中的你,非是如此躊躇之人。”
司與歎了口氣,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地擡起眸子看她:“如果是……因為那位靜王殿下呢?”
齊暖面上的笑意有一瞬間的凝固,司與将一切盡收眼底,搖了搖頭,“也許,我不該來的。”他轉身欲走,卻被齊暖拉住了衣袖。
司與腳步一頓,卻沒打算停留,可齊暖順着他的衣袖攥緊了他的手腕,同時她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堵住了司與欲離的路。
齊暖擡頭去看他,司與似乎正怄着氣,躲避着她的探看。“是不是……靜王殿下派人來找你了?”她如此問着,“說了什麼?可是他要你……不,他将他本要送給我的東西,假借你的名義轉交給我?”
司與忽然擡起另一隻未被齊暖攥住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你猜到了。”他一面肯定着齊暖的猜測,一面又竟有些惶然地問,“如果我能坦然接受就好了,如果我能徹底拒絕就好了……可是齊暖,哪一樣我都做不到,我是不是很差勁?”
齊暖忽然很想看他的眼睛,想看看那雙昳麗的眼睛中是否又盛滿了她早見過許多回的、他對他自己的厭惡之意。“可是你來了,那便很好。”她緩緩松開攥着他手腕的手,認真地道,“就像我之前尋你道歉一般,是你說的,論迹不論心,怎麼到自己身上就看不透了呢?”
“我本以為我可以,隻是我現在太貪心。”他仍是捂着眼睛不讓她看。
“貪心沒有錯。”齊暖一面說着,一面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隻是司與,喜歡一個人,不應該是像你這樣的。”
“……什麼?”司與猛地一怔,他感到齊暖那隻拍過他肩膀的手緩緩地向他的後脊背滑去,她又拍了拍他的背,趁他僵在原地的時候,又毫不費力、輕輕松松地将他一直捂着他自己眼睛的手拿開了。
于是齊暖便如願對上了那雙……自厭之至卻又怔忪的眸子。司與眼角微紅,眸中隐約流轉着被他強行抑制的水光。他的掌心潮濕,齊暖沒有躲避,而是就這麼将他的手握住了,就握在了他的心口之前。
“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也沒有毫無道理的包容與忍讓。”齊暖握着他的手,又往前走了半步,微微踮起腳尖來将他擁住了,“昨晚我隻說我曾經喜歡過他、現在不能喜歡他,還沒有說如果能喜歡他的話,我還會不會喜歡他,這是我的不是——可是你如果想知道這些,為什麼不問呢?”
“可……”她的懷抱是那樣溫暖,司與卻忍着這溫暖所帶來的不适,近乎呓語一般地道,“……今天下午和晚上,你都一直不在。”
“對,就是這樣。”齊暖卻仰頭,直直地看向了他的眼睛,“我剛才問的這話是毫不講理的,你要學會質疑我才是。你……不是神仙,沒有必要包容我的一切。”
“……沒有必要?”司與像是根木頭樁子愣在了當場。
“就像你在我碰到你時,眉頭總會不自覺地皺起、手指總在不自覺地發顫。”齊暖輕聲道,将兩隻手都放下,後退了一步,靜靜地看向他,“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不想做的事情、想問出口的問題,不要壓抑着,都表達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