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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艾力取下來的飯粒,林初曉才知道是米飯粘嘴角上了,于是尴尬地說了一聲:“謝謝。”
飽餐一頓後,他們又接着上路了。
駱駝沿着公路的邊緣行走,漸漸地,城市建築退去,無邊的曠野一點點展露面容。
一條長長的公路在眼前延展,仿佛連着天際。道路兩旁的草地上長着小腿高的草,細看之下,草間還點綴着各色的小花,随着風輕輕得擺動着。
一座山連着一座山,連綿不絕,山勢平緩柔美,仿佛女人優美的胴體。
遠處的墨藍色的高山覆蓋着一層薄薄的雪,每走一步都是如畫般層次豐富,色彩鮮明的風景。
騎駱駝比騎馬平穩很多,但即使再舒服,騎上一個小時,林初曉也承受不了。
駱駝每走一步,林初曉都會颠來颠去,屁股生疼。而且它走的雖然平穩,卻很悠哉,原本兩小時的路程硬是搞成了三小時。
林初曉漸漸戴上了痛苦面具。
艾力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林初曉,她還沒來得及做表情管理,痛苦的神情被他一覽無餘。
“怎麼了?”他問道。
“屁股疼。”林初曉沒覺得不好意思,短暫的相處下,她已經對艾力産生了信任。
艾力扯了扯繩,從駱駝背上的包裹裡抽出一個白毛墊子,頭也不回地一甩手扔給了林初曉,像扔垃圾一樣随便。
林初曉眼疾手快地接住,柔軟的皮毛親柔的撫摸着她光滑的手,她下意識擠壓了一下,墊子很柔軟。
“墊上這個會舒服一點。”艾力說道。
林初曉二話不說立刻墊在了屁股下,确實好多了。
又過了三十分鐘,艾力帶隊拐進了草地裡,往草地深處走去。
遠處桦樹林立,雲朵大片浮于天空,清冽的空氣将體内的污濁排去,林初曉感覺十分暢快。
她有一種“天高皇帝遠”的自由感。
此刻,父母在做什麼呢?她不辭而别,對這次來漓疆隻字未提。
從小她就被父母全面掌控着,不論是讀書、學習還是飲食,就連交朋友,他們也會插手。不和成績不好的同學做朋友、不和外地人做朋友、不和家境不好的人做朋友。
他們對近朱者赤深信不疑,心比天高,想把孩子培養成天之驕子,卻忘了他們自己也是普通人,也并不富裕。
林初曉不是沒想過逃離和反抗,高考後,她将志願填到了遙遠的北方,選擇了自己感興趣的專業,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為此他們大吵了一架。
但林初曉沒想到的是,他們居然乘着她晚上睡覺,悄悄地登入志願填報系統,把她的志願改成了好就業、有“錢途”的專業。
但是熱門專業競争激烈,她分數不夠,因此滑檔,被調劑到了學校的冷門專業,動物醫學。
那個暑假,她每晚都以淚洗面,白天還要出去打工。
即使在同一個省份,上了大學後,她一年都沒回過家。可是媽媽以死要挾她,她迫不得已,每年寒暑假都回去,可往往不到一個禮拜,他們就開始厭棄她,逼着她去賺錢。
于是她學會了找借口,以自己的事業為借口拒絕和他們見面,但實際上她确實在為事業奮鬥。
雖然動物醫學不是她的選擇,可是她習慣學一項精一項,在四年的學習中,她真正喜歡上了這個專業,也成為了一名優秀的畢業生。
隻是她離優秀的獸醫,還差許多。
來到草原牧場,即是對自己專業上的曆練,也是為了尋找一方淨土,讓自己貧瘠的心靈開出絢麗的花朵。
不一會兒,成片的小木屋和氈房出現在眼前,四周群山環繞,綠草如茵,小溪從山間流過,塞裡穆村仿佛窩在草地裡的巨型動物,正閉着眼睛安睡。
整個村莊有一條主街,街上有裁縫店、成衣店、雜貨鋪各種商鋪,三角尖頂的小木房從街道兩邊蔓延開去,整齊的排列着。再往遠的地方,木房零零散散地散落在角落裡。
艾力調轉了駱駝行走的方向,朝着遠離街道的方向走去。
10分鐘後,駱駝停在了一處寬闊的草坪前,他們來到一處木屋,這裡和其他木屋有着一定距離,雖然離主街很遠,但也因此有一個寬敞的前庭,靠近桦樹林,更添一份幽靜。
艾力從駱駝上下來,牽住了林初曉的駱駝,還沒等他開口,林初曉便搶先說:“我自己下來,你讓駱駝保持平靜。”
艾力有些意外,林初曉看着文文靜靜,一副好學生模樣,膽子卻意外得大。
他說了句好,便站在駱駝頭前用手輕輕撫摸着它的頭,林初曉則利落的一跨腿,拉着鞍鞯一縱身跳了下來,穩穩地立在地上,整個動作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含糊和害怕。
艾力的眼神裡驚訝了一秒,但表情依舊是冷漠的,一句話也沒說,
木屋前停着一輛紅色的山地車,看樣子已經用了很多年,但主人保養的很好,車輪上還有新鮮的塵土。
木屋右邊有個小小的馬棚,裡面一批棕紅色的馬探着頭,好奇地朝這邊看着。
他們一起把駱駝身上的行李卸下來,放到了門口。
“夏槿在裡面,進去吧。”艾力手裡握着兩頭駱駝的缰繩,然後牽着駱駝轉身朝主街走了。
林初曉本想朝他告别,舉起的手還沒來得及揮動,他已經背過身去了。不是都說哈薩克族熱情好客嗎,怎麼這位這麼冷漠?
林初曉轉過頭來,正要走上門口的台階,忽然從右側方竄出來一隻牧羊犬,神色緊張地盯着她狂吠。
林初曉先是被吓了一跳,然後企圖和它溝通。
“别叫啦,我不是壞人。”
此時,面前的木門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