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還要騎馬,還要賽馬。”林初曉無比堅定地說:“我不是什麼嬌滴滴的小姑娘,我敢拿着手術刀解剖動物,我看過無數惡心又血腥的傷口和疾病,我們每個人都是摔着跤長大的,就因為一次摔跤就放棄騎馬,那我也太沒膽了。”
“我知道你們都關心我,怕我受傷,但是艾力,你們哈薩克族從幾歲就開始騎馬,摔過無數次,都不當回事,依舊在騎着馬在草原上奔跑着,對嗎?”
艾力點點頭。
“那我為什麼要例外?”林初曉問道,“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我會為我的行為負責。”
艾力轉頭看着眼前這個人,這個從南方過來的年輕姑娘,長得像朵百合花一樣柔嫩,卻那麼執着,那麼要強,那麼有力量。
他好像從她身上看到了年輕時的薩伊拉,看到母親少女時代在草原上馳騁的樣子,也許摔倒的時候,也是這樣倔強地擡起頭,說:“我還要騎。”
“算我沒看錯你!”夏槿給林初曉打完破傷風,塗了藥,在傷口上蓋了紗布,再啪一下往林初曉的傷口貼了一張雲南白藥,“這才是我徒弟該有的骨氣!”
夏槿對林初曉有這樣的覺悟感到很欣慰,草原的日子不像它的風景那樣美好,如果沒有韌性,沒有定力,是沒法兒待下去的,她太知道草原美麗的面面紗下隐藏着怎樣一副面孔。
“不過你傷好之前是不能騎馬了,一會兒坐車裡吧。”夏槿叮囑她。
林初曉去樹林裡找馬,艾力和阿克木不放心地跟在身後,那匹馬受了驚,不願要人靠近,林初曉就柔聲細語地安慰着馬,一步一步地靠近它,手上拿着夏槿給的蘋果。
馬漸漸放下戒心,主動靠近了蘋果,林初曉趁機牽住缰繩,把蘋果喂給它,輕輕摸着它的臉說:“乖,乖,咱們回家。”
艾力他們沒幫上忙,林初曉一個人就解決了。
動物有自己的特殊能力,你愛不愛它,它能感覺到,盡管它不會說話,也沒有表情。如果你愛它,它就會愛你。
林初曉愛動物,她會和每一個治療過的動物合照,她優先保護動物的安全。
剛剛如果她任由馬和羊撞上,也許她會因為羊的阻力而慢慢掉下來,不會擦傷,但羊可能會被馬蹄踩斷骨頭,馬腿可能會被羊角撞折,最終兩隻動物都會死在這裡。
-
林初曉坐在車裡,才發現車上雖然舒服,但是遠沒有騎在馬上視野開闊,風景優美,隻能隔着車窗向外望,憋屈死了。
艾力一個下午都悶悶的,不說話,臉色還很難看,夏槿說他是在怪自己讓林初曉受傷了。
“沒事的!艾經理,一點皮外傷而已,過幾天就好了。”林初曉說着傷口突然刺痛了一下,她沒忍住叫了出來。
艾力的臉更陰沉了。
“這孩子,和他媽媽一樣,喜歡跟自己較勁,等他自己消化好了就沒事了。”
“你的傷口面積有點大,記得按時塗藥,不要碰水,結疤之後不要管他,等疤自己掉了,傷口就長好了,到時再塗祛疤痕的藥,保證你這光滑白嫩的小手恢複如初。”
林初曉嗯嗯地點頭,心裡一股暖意流動,她想起剛見夏槿的時候,她一臉難相處的樣子,原來隻是她堅硬的外殼,她是這麼溫柔細心的人,像母親一樣。
林初曉覺得她像母親,是指廣泛意義上、教科書上的母親,而不是自己的母親。
她從沒在媽媽身上感受過這樣的甜蜜的關心。
她想起前幾天,劉淑芬給她打了個電話,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她填的那個畢業生去向表上聯系電話寫了劉淑芬的,沒想到學校打電話過去确認,她爸媽知道她一句話不說跑來了漓疆。
很不講理的,劉淑芬嘶吼着讓她辭職回家,她也吼了回去:“我回去幹什麼!回去你們給我找工作?沒有工作三天你們就要把我趕出來了,我還不如自己走來得幹脆!”
不等對方回應,林初曉按下了挂斷。
那一整天,林初曉的心情都不好,像要下雨的卻遲遲不肯下的陰天,沉悶且潮濕。
她的眼睛此刻突然一陣濕熱,最親近的人她想要逃離,而千山萬水外的陌生人卻願意給她依靠。
不論是夏槿、方甯,還是嘴上不饒人的艾力,都給了她在異地他鄉生存的力量。
到了傍晚,他們終于到第一座山的山腳下,這一整天,從清晨七點到晚上九點,她們走了十多個小時,屁股也磨損了,精力也用完了。
大家決定在山腳下休息吃飯之後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