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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不大,幾個人擠在角落裡勉強睡下,男人們卻是不睡的,要時不時出去看牲畜們,氈房的女主人要看着爐子,也是不睡的。
要有點什麼抵禦夜的漫長,男人們在炕上聊起天,林初曉在一片嘈雜聲中睡去。
隐隐約約聽到他們的談話,不是路途的遙遠、下大暴雨、寒冷的事,這些事對他們來說太稀松平常,沒有什麼好抱怨的。
迷迷糊糊睡了幾個小時,林初曉又被叫醒了,天甚至還沒有亮,他們又要上路了。
雖然沒有睡夠,但至少恢複了一點力氣,林初曉又像沒事人兒一樣上了馬,把情緒崩潰的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和氈房的大哥大嫂道别後,他們又朝山頂走去,過了半個小時,終于登頂了。
四周是一片白茫茫的霧霭,站在山頂反而看不清遠處的景物,但這片白色的聖地就像電視裡末日的場景,讓林初曉興奮了很久,和方甯一起不停地拍照留念。
“終于翻過山頂了!”林初曉朝着空虛大喊,聲音裡掩蓋不住喜悅的心情。
“再翻一前面座山,就到目的地了。”拉特在林初曉旁邊說。
“……”
還沒享受多久喜悅的感覺,林初曉的心又沉了下去。
好在那座山比起昨晚的,隻是一個小山坡,翻過去易如反掌。
拉特這次沒有騙人,過了一個半小時,他們終于到了目的地,天早就亮了,氣溫也比晚上暖和了很多。
阿爾坦準備在這裡駐紮氈房,身後的其他牧民還得往前走一走,分開來。
說是走一走,實際上騎馬還得一個多小時才到,這是夏牧場上鄰居之間的正常距離。
幾個人一起把氈房搭起來,不遠處還有一間木屋,那是阿爾坦爺爺輩留下來的木房子了,裡面放着一些鍋碗瓢盆,這些東西是不帶下山的,留在這裡下次用。
哈薩克人的氈房不同于蒙古包,屋頂處是可以打開和蓋上的,屋頂的形狀也不相同,蒙古包是尖尖的,氈房則是圓的。
搭好之後開始布置裡面,把木屋裡的家具和布置上,空蕩的氈房就顯得像個家了。
總共搭了兩個氈房,木屋現用作廚房炒菜做飯,阿爾坦一家住一個氈房,林初曉她們三個住一個氈房。
艾力就比較慘了,搭了個小帳篷在林初曉氈房旁邊,鋪上睡席毯子,晚上就睡在厚實的睡袋裡,倒也方便。
忙着把醫療用品整理完之後,林初曉終于在毛毯上躺下了,全身的筋骨像散架了一樣,癱軟在床上便沉沉地睡了。
再次睜開眼時,是被奶香味饞醒的。
艾依拉獨自一個人操持了一桌子吃食,來款待這些内地來的朋友。
“啊,怎麼不叫醒我們幫忙呢。”夏槿良心不安地說,睡覺的時候比誰都起勁。
“我一個人就可以。”她一邊說,一邊往每個碗裡倒剛剛煮好的牛奶。
“辛苦了。”林初曉說。阿爾坦從外面進來,大搖大擺地坐在主位,像個皇帝般兀自吃了起了。
林初曉不願看他,話也不想多說一句,低着頭吃飯,吃完就出了氈房。
早上迷迷糊糊的,她沒注意周圍的景象,現在站在門口,不覺看呆了。
真是個依山傍水的好地方,遠處是一座霧霭缭繞的雪山,綠色的草地無遮無攔地鋪展開去。
再近點,一條奔騰的小溪從那座高山上蜿蜒而下,嘩嘩的水聲不絕于耳。
正看的出神,身後的簾子動了動,艾力帶着阿茹娜出來了。
“看什麼呢?”他看着林初曉問道。
“啊,沒什麼。”
“休息的怎麼樣?”
“還不錯。”她說着伸了個懶腰。
“跟我走,帶你去玩玩。”
“啊?去哪?”
“跟着我就行了。”
“要不叫方甯一起?”
艾力沒有說話,林初曉朝氈房裡對方甯說道:“方甯,我們去逛逛,走嗎?”
方甯很狡黠地對林初曉眨了眨眼睛,說:“我就不去了,還沒休息好,你們去吧。”
林初曉看不懂她的意思,皺着眉毛轉身要走。
她看了看林初曉,忽然覺得哪裡還欠缺什麼,說道;“等一下!”
她連忙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一隻口紅,小心翼翼地給林初曉的嘴唇上抹了抹,蒼白的嘴唇瞬間有了血色。“這幾天沒休息好,嘴唇都沒色了。好好表現啊!”
說着把她推出了氈房,艾力正在旁邊垂手等她。
“我又不是去選美!”林初曉抗争道。
确實不是去選美,她的腳傷還沒好全,艾力背着她爬到了氈房背後的緩坡上,這裡地勢整體比較高,所以即使坡很緩,也能看到夏牧場的全貌。
牛羊馬在山的另一面吃草,薩伊拉的追風興高采烈地在母馬堆裡遊走,樂不思蜀。
滾滾跟着他們爬到山頂,在林初曉的旁邊懶洋洋的趴着。
風一陣一陣吹過來,空氣暢快清新,林初曉感覺郁結在心裡的事情都消散了。
“對了,你的漢族名字叫什麼。”林初曉突然想到,艾力的爸爸是内地人,那他大概有一個漢族名字。
艾力明顯愣了一下,過了好一會兒才說:“你這麼想知道?”
“嗯。”也沒那麼想吧,但林初曉不這麼說,肯定就套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