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曉猛然挪開手臂,映入眼簾的是艾力堅實的後背,将她和危險隔開。
不知怎的,林初曉的心猶如大雨淋濕了一般,她感受到一種潮濕的溫暖,好像心中長滿苔藓的地方有一束陽光照了進來,于是萬物複蘇。
羊主人看了看周圍的人,遲疑了一下,論人數,他占優勢。
“我叫你撿起來,如果你聽不見的話,我不介意給你來點外科手術。”
艾力周身散發着濃烈的怒意,他的眉眼生氣起來像狼的樣子,這讓周圍的人紛紛退卻了一步。
羊主人身材瘦弱矮小,真要打起來,根本不是艾力的對手。看着周圍人默不作聲,他嚣張的氣焰頓時熄滅了,小心翼翼地去拾林初曉的手機,眼睛頻頻往艾力的方向瞟。
他擦了擦手機上的塵土,略彎了腰遞給艾力。
“給錢。”他把手機放回衣服口袋,第二次伸出手。
那人又看了兩眼周圍的人,沒人想幫他的意思,他不情不願地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拿出幾百塊錢,交到艾力手裡。
“不夠。”
“小夥子,我是真沒錢了,要不,先賒賬行嗎?我家裡還有小孩要養,你看…”
“不行。”艾力沒等他說完。
羊主人咬了咬牙,又磨磨蹭蹭地從錢包裡摸出幾張紙币遞給艾力。
“下次再欺負她,我就不會像今天這樣客氣了。”他說完,轉身把錢和手機塞進林初曉手裡,輕輕抓着她的手腕,帶她離開了。
路上,林初曉第一次聽見艾力喋喋不休地說了好多話。
“你不能再做免費的事情了,你越好說話他們就越想占你便宜。”
“實在不行,可以用别的方法,比如說打折啊,或者你在治療之前就跟他溝通好,不能向外透露。”
“人都是見利忘義的,在草原上,隻有把自己的威信立住了,事情才順利。”
“其實,你剛才做的挺好的,隻是你是女人,又是新來的,他們就欺負你。”
“尤其是,你太突進,反而會惹怒對方。”
“還是那句話,在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争取自己的利益。”
林初曉盯着被他抓住的手腕,跟着他一步一步走,聽着他嘴裡的話,不僅不覺得厭煩,反而很高興。
原來有人維護自己是這樣一種體驗。
艾力的握力有點大,林初曉覺得手腕痛,她試探着抽了抽手,艾力很敏銳地感覺到了,一回頭才發現自己一直拉着人家沒松手。
頓時覺得不好意思,他松開了手,一股熱血湧向耳朵,他尴尬地摸了摸後脖頸。
“不好意思,一着急就…”
“沒關系。”林初曉眼神有點躲閃。
夏槿焦急地四處找他們,剛走到一半,遠遠地看見兩個人一前一後回來了,這才放下心來。
走近了才看見林初曉低着頭,一臉犯錯的樣子,夏槿就知道她肯定被人架着去做免費醫生了。
“怎麼樣,沒被欺負吧?”夏槿自然知道有艾力在,林初曉受不着欺負。
“嗯。”
“下次還免費嗎?”
“嗯。”
“啊?你還沒吃到苦頭?”
“可是師傅,如果我不出錢,小牛怎麼辦?就在那裡等死嗎。”林初曉問道。
“那是它的命運,你隻做分内的事情,天底下生病死掉的動物那麼多,難道你都能救嗎?”
“放平心态,初曉,你還年輕,等經曆的多了,你會明白的。”
林初曉垂下眼,看着自己那雙手,剛剛小牛的溫度還在,也許這雙手能救治的動物有限,但在此刻,她希望自己能救多少救多少。
如果自己會魔法就好了,讓所有病痛的動物都能恢複健康。
可惜她不是魔法師,也不是散财童子,她終究會明白盡人事,聽天命這個道理。
做醫生的,最害怕的詞就是無能為力。
回去的路上,夏槿明顯感覺車上的氣氛好了許多,少了劍拔弩張的硝煙味,也沒有來的時候那麼冷了。
忙活了一下午,夏槿都有些口幹舌燥了。
“艾力,有水嗎?”林初曉先夏槿一步問了出來。
夏槿喜出望外地說道:“你們和好了?”
“師傅,我渴了。”林初曉的嗓音聽起來很疲憊了。
“在夏槿前面的車屜裡。”艾力眼睛盯着前方,目不斜視。
夏槿抽出兩瓶礦泉水,一瓶遞給了林初曉,一瓶自己喝了,哐哐兩大口下肚之後,她才想起來問問艾力渴不渴。
“隻有兩瓶水。”艾力渴望地瞥了一眼夏槿手裡的水,無奈地說道。
夏槿正打算嘲笑一番,太陽穴邊上突然伸出一隻手,手上握着沒開封的礦泉水。
“我的沒喝過,給你吧。”林初曉手往前伸,腦袋卻往窗外轉。
夏槿頗有意思的看了看兩個人,這小年輕們真是有趣,明明很在意對方,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真的沒和好嗎?”
“沒有。”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