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被堵上了,根本撞不開!”幾名身強力壯的員工一邊撞門一邊說道。
師傅眼中滿是焦躁與慌亂,門又撞不開,東西又沒運完。
放下東西去撞門,到時候警察查到就完了!
不撞門去運東西,到時候他們出來将照片傳出去的話他也完蛋了!
左右都得完!
“師傅...我有一個計劃。”徒弟在旁邊顫顫巍巍地開口。
師傅一個眼刀過去,聽到他的話,眼神緩和了幾分:“說。”
“他們既然在裡面堵上了門,那我們也可以在外面把門堵上。”
師傅笑眼盈盈,慈祥地摸了摸徒弟的頭:“你可真聰明啊...”
徒弟剛嘿嘿笑出來,師傅就一把推開他的頭:“你是傻子嗎!這門是内開門!我們在外面把門堵上,他們把門打開,東西推倒搬走不就能出來了嗎!”
“我的意思是,拿挂鎖和鐵鍊把門給鎖上。”見師傅擡腳,徒弟趕忙找補。
門外的把手中間突起,兩端鑲嵌在鐵門上,把手旁的牆上有一個凸起,正好能把鎖鍊挂在上面。
師傅若有所思,看了一眼把手,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徒弟:“還算你機靈,還不快拿鎖來!”
徒弟趕忙跑進了旁邊的房間裡,又捧着手臂粗般的鐵鍊和腦袋大的挂鎖跑了出來。
看着門上挂着碩大般的挂鎖,師傅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想挖猛料?現在你們連命都不一定能保住了!走!繼續搬東西!”
一群人烏泱泱地上來,又烏泱泱地下去。
隻是在隊伍裡,有個身形瘦弱的中年在無人注意到的角落放慢了步伐,眼神中帶着一絲猶豫,時不時地往被鎖住的鐵門看去。
...
“蘇然...我們來聊天吧。”宋辭發現自己的意識又開始模糊了,強撐着精神聊天。
此時兩人的睫毛和眉毛上已經結滿了冰霜。
“嗯。”
“蘇然...上次那個彩印,你研究的如何了?”宋辭顫着牙齒開口。
說到這個蘇然的精神好了不少:“...唔,還差一點。”
“宋姑娘...你當時為什麼會來豐紙廠呢?”蘇然問道。
宋辭懊惱地回應道:“說起這個啊,當時我在郵局抄錄了所有的造紙廠信息,結果一回到家,墨水就全都暈染開了,隻剩下豐紙廠的信息是清楚的,所以我就來碰碰運氣了。”
郵局...
蘇然突然間想起那一日在郵局的“報複”,原來當時自己無意中促成了兩個人進一步的聯系。
或許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了,蘇然開口:“其實...那一日我也在郵局...”
“我甚至還看到你在抄錄了,也知道你用鋼筆一定會洇墨,隻是當時想到我們倆在面館吵的那一架,我就不想提醒你了。”
所以,墨水洇染開來,有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雖然願意開口說出來,但蘇然還是羞紅了臉。
“诶!你當時在的嗎?”宋辭仔細回憶了一下,可是當時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現在也無所謂了,畢竟紙廠成功簽約了,人也快沒了。
或許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面對即将到來的死亡,她不想再去糾結,而是選擇了原諒。
宋辭笑着說:“那還真是有緣分呢。诶,蘇然,你後悔嗎?”
蘇然疑惑,怎麼突然就扯到後悔了?
宋辭也沒打算讓他繼續疑惑下去,她望着還在簌簌往外冒着冷氣的出氣口。
“如果那一日墨水沒洇開來,說不定我就不會找到豐紙廠,就不會在豐紙廠見到你,也不會在森林裡見到你,把你拉進這一場無妄之災當中。”
宋辭默了默:“而你還是豐紙廠最出色的研究員,還在研究着你降本增效的新成果,不會在這冷藏庫中結束一生。”
後悔?
“沒有,從來沒有。”蘇然無比堅定,“遇到你之後,我遇到了很多新鮮事兒,這些東西我在研究室裡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
“真的,我雖然對于當時在面館與你吵架和郵局沒有提醒你這兩件事感到愧疚,但我從來沒有後悔過和你一起經曆這些事情。這件事情很有意義!”
宋辭看着蘇然的眼神中沒有一絲虛僞,全然是堅定與慶幸,内心有一絲動容。
可...
“有意義嗎?可我們現在就要死在這裡了,所有的證據都會伴着我們長眠。”
蘇然笑了,寵溺地摸了摸宋辭的頭:“當然有意義,要是按照你的說法,那麼死在戰場上的戰士們,為國捐軀、卧薪嘗膽的卧底們就都沒有意義了。”
“有時候意義不在于成果,而在于過程。”
“成果固然重要,但真正值得銘記的,是我們在追逐目标時的付出,以及在這個過程中收獲的經驗。”
一直以成果作為導向的宋辭呆楞了,從小到大,她有很多很多的目标。
考好成績,考好大學,找到好工作,離開孤兒院,經濟獨立,回饋孤兒院,回家,完成任務...
她的生活在她沒有發現的情況下,被無形的成果羅盤緊緊地束縛着。
可是為什麼要達到這些成果,她已經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