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玲玲眼底滑過一絲笑意,擡手摸摸宋辭的頭,像哄孩子一樣哄着她:“想問什麼啊?”
“玲玲姐...你們經常會被打嗎?”
她似乎早就料到宋辭會問什麼,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帶着了然的淺笑。
“不會,他是貨車司機,經常要出遠門,一出差就是得兩三個月才能回來。”
她直直地迎上宋辭的視線,目光沉穩且平靜,沒有絲毫的躲閃,隻有一絲對自己的嘲諷。
不知紀玲玲出于什麼想法,她将她所經曆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她和潘耀祖是家中親戚介紹認識的。
那個時候求實報社是一個大報社,相當于是現在的青山報社。
而她隻是一個小報社的采訪助理,不認識季嶽和老大。
潘耀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在做貨車司機了。
他給她的感覺就是很踏實,而且是一個會制造驚喜的人。
每次跑完一趟回家休息時,他都會給她帶各地的特産或者紀念品。
相處了一段時間後,她覺得潘耀祖這個人不錯,細心又體貼,家裡人也希望自己早日成家。
于是就和他結婚了,婚後第三年就生下了潘錦程。
她也從原來的小報社成功跳槽到了求實報社工作。
本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會這樣一直安穩的過完。
沒想到,所有美好的幻想,在潘耀祖一次醉酒中徹底像泡沫一樣消失了。
他打了她。
第二天他跪在地上哭着說自己有一個活被新人搶了,他擔心自己養不活她和錦程,所以喝酒了,但沒想到自己喝醉之後打了她。
潘耀祖一直哭着說對不起,說下次不會了。
她看他态度誠懇,似乎真的隻是喝醉酒後一時迷糊。
而且那個時候錦程還小,孩子不能沒有父親,兩個人也結了婚,是要相伴一生的人。
所以她原諒了他。
可自那以後,每次他送完貨回來,都會有些不順心的事。
而且送貨的時候不能喝酒,所以一回來他就直奔小酒館,喝得伶仃大醉地回來。
見到她就打。
打她沒關系,但她一定要保護好錦程。
所以每一次她都算好時間,在潘耀祖即将回來的時候,把錦程送去父母家住一段時間。
好在潘耀祖不是很在意錦程的去處,而且她會讓錦程在潘耀祖要離開的時候回來見一面。
那個時候的潘耀祖是清醒的,不會傷害錦程。
時間久了,她也有些麻木了。
除了她被家暴,大家都“相安無事”地生活。
在錦程五歲的時候,他借着醉酒,打暈她之後強了她。
說到這裡,紀玲玲嗤笑了一聲:“是不是很荒謬,我們明明是夫妻,但自從他打我之後,我不想再和他發生任何關系。”
想起那一次親近,她還是有些不自覺地顫抖。
紀玲玲雙手緊握在一起,試圖抵抗自己的恐懼。
宋辭趕緊握住紀玲玲顫抖的手,明明是炎炎夏日,紀玲玲的手卻如此冰冷,她不禁又握緊了幾分:“這不是你的錯,玲玲姐。任誰都不會想和毆打過自己的人發生關系,又不是有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紀玲玲雖然沒有聽懂那個什麼斯什麼哥的,但宋辭堅定地告訴她她沒有錯,讓她不由地紅了眼眶。
似乎好久沒聽到這話了。
周圍的人包括季嶽都跟她認識很久了,見證了她被家暴,也曾經幫助過她,可都沒有得到很好的改善。
久而久之,大家似乎都默認了,隻會默默地幫助她。
自己也習慣在大家面前裝出一副自己過得很好的樣子。
可現在突然有個人告訴她,她沒有錯。
内心一道隐藏的,故作堅強的防線措不及防被打開了,最柔軟的地方就這樣被溫暖給環抱住了。
紀玲玲一把抱住宋辭,“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宋辭默默回抱,沒有出聲,任紀玲玲發洩。
兩人緊緊相擁,病房裡原本壓抑的氛圍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溫暖與安心。
病房外,季嶽一手牽着潘錦程,一手抱着潘佑安站在外面。
眼淚止不住地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