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淺杏色的春裝,發髻如雲,上面點綴了一隻初初綻放的桃花,清新自然,她蛾眉低垂,微微掀開眼簾去看面前的謝懷遠。
謝懷遠面色還是微微帶笑,但是不應話,兩個人就這樣站着。
農家子的科舉之路總是難走一點,當年謝懷遠和葉芷荷進京的時候手上的餘錢便不多了,讀書的筆墨紙硯要錢,京城的吃穿住行也要錢,進京不過幾日便兩個口袋響叮當了。
葉芷荷重操舊業支了個早餐的攤子,謝懷遠就在周圍為人寫信抄書。
不想竟然意外得了大儒青眼,拜做了師徒。
魏敏姝是謝懷遠恩師的女兒,葉芷荷零零散散的見過幾面,論理說這樣的千金是不該和他這樣的民婦有交集的,但是魏敏姝性格溫和,不似一般貴人那樣盛氣淩人,加之謝懷遠頗得恩師魏老的青眼,來往的還算是木=密切,一來二去也算是魏敏姝和葉芷荷也算是熟人了。
葉芷荷杵杵一邊的謝懷遠,“高興傻了?傻站着幹嘛,招呼人啊。”然後笑呵呵的看着魏敏姝,“敏姝,你接着坐,我就······”
魏敏姝看着葉芷荷疑似要走,趕緊細聲細氣的說,“我今日是來找嫂嫂你的。”
魏敏姝說話不急不緩,令人如沐春風,每每葉芷荷都要心生感慨,真不愧是大家閨秀啊。
“現下開了春,過些日子又是百花集會,家中的花開的正好,未免辜負了春光,我也在家中辦了場百花會,又恐無人前來,所以來求嫂嫂能來為我撐撐面子。”
這話是謙辭,葉芷荷不至于連這個都挺不出,隻是她魏敏姝話雖如此,卻偷偷的去看謝懷遠,顯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太宗親妹靜安長公主驸馬早逝,就愛看一些小兒女終成眷屬的戲碼,所以就舉辦了百花集會讓适齡的小姐和才俊相看,女子通常會在臉上繪上一種花來扮演花神,男子則在腰間配上一枝花,贈送給欣賞的女子。
簡單的說,百花集會主要是年輕男女相看的日子,也會有成婚的婦人前往,有也是家中兒女成年的婦人,或有弟妹的長嫂,前去為孩子相看。
葉芷荷連連擺手,“你們兩個去,你們年輕人,多交些朋友熱鬧,我就算了,我一個寡婦,不吉利。”
勸人家寡嫂出門确實是不好,魏敏姝也隻能輕聲勸慰一句,“嫂嫂年輕又美麗,出去讓人看見可能還認為是我的姐妹呢。”
之後便不再多勸,她本就意不在葉芷荷。
兩個人的視線都落到了謝懷遠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誰知道謝懷遠隻是施施然,“那就算了,嫂嫂供養我不易,有此閑暇,我怎麼能抛下嫂嫂獨自出門享樂。”
魏敏姝眼中水盈盈,隻能帶着祈求看向葉芷荷,看的葉芷荷心都軟了。
而且葉芷荷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謝懷遠年紀也大了,也該考慮成婚的事情,婆母走了,葉芷荷是長嫂,便是謝懷遠的半個母親。
之前不是沒提過這件事,謝懷遠總是說,“大丈夫未成立業,何以家為?”
現在中了進士,以後能做官老爺,也到了考慮這件事的時候了,魏硯淑性情容貌都好,還與謝懷遠有師兄妹之誼,而且魏敏姝顯然神女有心,若是能夠成就姻緣,那就再好不過了。
葉芷荷隻能暗中用眼神去點謝懷遠,希望謝懷遠改口。
但是謝懷遠隻是微微低頭喝水,家中沒有茶葉待客,水就是微微放涼的白開水,也不知道在品什麼勁,葉芷荷隻能應下,“你考學也累了,那不如咱們就一塊出去玩玩。”
魏硯淑見謝懷遠應下,這才露出笑顔色。
“還有,懷遠哥哥······”魏硯淑說到一半便去微微的偷看葉芷荷,顯然是有話要單獨對葉芷荷說。
葉芷荷聞弦歌而知雅意,“呀,該做飯了,你倆聊,你倆聊!”說着笑呵呵掀起簾子出去了。
掀簾子的時候,她微微往房間裡面看了一眼。
兩個人相對而坐,才子佳人,郎才女貌,般配的不得了。
葉芷荷在心裡偷笑,這事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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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荷其實不是特别擅長做菜,她平時支早餐攤子蒸蒸包子,炸炸油條倒是還行,做飯隻能說一般。
倒是謝懷遠與烹饪一道可謂是天賦異禀。
所以家中向來是謝懷遠主廚,葉芷荷進了廚房,隻能把菜切好,再力所能及的拌了幾個涼菜。
不過今天有好消息,葉芷荷備了不少菜,打算好好慶祝慶祝,處理這些食材也廢了不少功夫。
葉芷荷盯着一條活蹦亂跳的鯉魚不知道如何下手的時候。
便看到一隻骨節分明的越過她的身體,接過她手中的菜刀。
葉芷荷回頭,果然是謝懷遠,她往謝懷遠的身後張望。
謝懷遠像是早有預料,接過魚,頭都沒擡,“已經走了。”
葉芷荷不死心往外走了兩句,果然是空空如也。
她還想再問幾句兩個人聊得怎麼樣,沒開口就被謝懷遠岔開了話題,“這魚嫂嫂要怎麼吃,清蒸還是紅燒?”
“清蒸,這是剛釣出來的鮮魚,紅燒就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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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魚上桌的時候,已經是日頭微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