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時候,偏執狂患者并不會主動咨詢醫生,因為他們通常不認為自己有病。特别是尚沒有嚴重到影響生活的時候。
但是病情會持續。由于偏執的人固有的一些問題,現實中也經常會有不被理解和接納的情形,久而久之就可能出現抑郁、焦慮,而這些也可能演變成更加偏執的結果。
戴嶽是付寒的病人裡極其罕見的主動就醫尋求幫助的偏執型的患者。并且對于自己控制許然這件事情也是真心希望能改好。付寒對戴嶽的期望很高。他覺得戴嶽有治愈,或者說有接近治愈的可能。
沒想到才半個月不見,突然變成這個鬼樣子。
付醫生覺得有必要見見戴嶽,問問他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戴嶽也想跟付寒聊聊許然的事,于是兩人約了三天以後見面。
而當前,戴嶽是多一分都不能忍,隻想快點回家見到某人,所以把機票改期,直接飛了。他沒告訴許燃他要提前回來,到家的時候是一大早,天還沒怎麼亮起來。
許燃還在睡覺。令戴嶽意外的是,許燃睡的不是原來的房間,而是搬到了他的卧室。此刻一張白淨的臉深埋在他灰色的床被裡,習慣性地喜歡睡覺半騎着被子。
光明天使以眼神尋問要不要把人叫醒。
戴嶽做了個噤聲手勢,出了卧室,關好門問道:“然然怎麼睡這裡來了?”
管家聽着這語氣不像是生氣,壓低聲說:“本來一直是睡原來那屋的。就昨晚睡着了沒多久又起來了,說是想您想得睡不着,想聞聞看您的被子上有沒有您的味道,然後就跑這屋睡來了。我和江隊本來都想跟您說一聲,但是您在飛機上,就沒說成。”
戴嶽揮揮手示意所有人下去,接着便進浴室裡洗澡。
他去的不是自己的浴室,而是許燃原來住的那屋的。
許燃沒聽着水聲,睡得格外香。
他最近幾天幾乎天天都是晚上十一點左右睡覺,早上八點醒。每天睡眠九個小時。有時候要是加上午睡,那能睡十到十一個小時。
飯是按時吃,水果也天天溜着。吃完看電影,打遊戲。有時候去健身室做做瑜伽,拉伸拉伸四肢,有時候去散散步,在園子裡走走,現在整個人氣色都比剛來時好多了。
八點整,鬧鐘剛一響,許燃就睜開眼來。
他聞到了空氣中熟悉的香水味。然而卧室裡沒看到行李箱,連着卧室的書房裡也沒人。
許燃下地找了一圈,不信邪,大喊道:“光明!”
天使管家迅速出現,白襯衫,黑西褲,白手套,纖塵不染,“許然少爺早,您睡得好嗎?”
許燃說:“還行。你告訴我,是不是總裁回來了?”
管家心說您怎麼知道?然後裝傻充楞,“沒有啊。您是不是睡糊塗了?”
許燃懷疑道:“沒有嗎?”
他的嗅覺還是挺靈敏的。
不過想想戴嶽那個性格,回來了應該不會不讓他知道?
許燃擺出一副失落的樣子,“白高興了。那好吧,我去洗澡。你讓人幫我擺早飯。今天我要在二樓的圓台吃。”
圓台是二樓一處圓形陽台,不大,但是景緻别有一番特色。弧形窗外種的是銀杏樹,這會兒正值深秋,銀杏葉金黃。陽光與秋風相和,就跟仙女在天上撒金葉子似的。
管家也覺着那頭美,美得有一種富貴感。但是今天不行。他告訴許燃,“那桌子不大,今天廚房做的早餐有點占地方,要不您今天在一樓餐廳吃,明兒再去圓台用餐呢?”
許燃睡得好就心情好,心情好就格外好說話,“行吧。”
他說:“我今天白天要運動,早餐蛋白足點。”
管家說:“好,我這就吩咐下去。那您一會兒洗完直接下樓?”
許燃說行,回自己屋去洗澡。換洗的衣服他沒帶過來,在戴嶽屋裡洗太不方便了。
他回到原來的卧室,鎖了門之後脫下衣服就往浴室進。誰知剛打開浴室門就被門後出來的人用力捂住嘴抱住!
許燃吓得心髒都要蹦出來了,他可還光着呢!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兩人正站在鏡子照不到的一角,許燃氣息頓時變得又急又粗,“唔!!!”
冷汗從額頭上流下來,他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開始發僵發硬,臉色也變得煞白。
眼瞅着不過眨眼功夫,他好像就快要窒息了,身後的人猛地松開手将他轉過來,“然然?是我,别怕。光明!找醫生!”
許燃像是要犯哮喘症,死死抓着戴嶽的手臂,雙眼通紅。他一隻手堪堪擡起來指着洗臉台,“水……水……”
戴嶽趕緊把他扶過去打開水龍頭,許燃哆嗦着俯下身,對着臉上猛沖,捧着生水能喝好幾口,這才像終于緩過氣來。
戴嶽原本還想跟他開個玩笑,沒想到會搞出這種效果,當即不敢大意,一邊拿毛巾擦着許燃的身體一邊問道:“剛剛怎麼回事?”
許燃笑得有點勉強,“沒事,隻是有點,咳咳咳,有點吓到了。老公你回來怎麼不提前告訴我?”
戴嶽發現許燃坐在浴缸邊角,臉色沒緩過來,手也還有點抖,并不信許燃說的,便握住他說:“到底怎麼回事?”
許燃知道這人異于常人的執拗,隻好說:“沒什麼,就是小時候吓到過。沒什麼大不了。”
戴嶽說:“對不起然然,本來隻是想逗逗你。”
戴嶽自己手也冰涼。某一瞬間想到要失去,整個人都變得很躁動,破壞的欲望直線上升。
不一會兒光明天使在外面敲門,“總裁,權醫生在路上了,說一會兒就到。”
許燃說:“不用,讓他回去吧!”
戴嶽:“不行!還是讓他來看看我才能放心。”
“真的沒事。”許燃說,“不過老公你以後千萬不要從後面突然抱住我。我有時候受到驚吓可能會應激的。”
“以前怎麼沒聽說你有這個問題?”
“以前又沒想過你會這樣做。”
他大爺的,要不是看在你是金主的份上,絕對反手一個大哔兜!
許燃感覺身體還有點軟軟的,像使不上力氣。一些不好的記憶在腦子裡反複橫跳。
不過很快,他又“噗嗤”笑出聲來,萬萬沒想到一大早兩人光溜溜坐在浴缸邊談這個。
戴嶽也覺得這氣氛很無語。他原是想借機吓唬一下許燃,順便試試能不能問出許燃真正變化的原因。
他有點氣惱地問:“還洗不洗?”
許燃說:“洗,可是我沒力氣。”
戴嶽把他放進水裡,“等我。”
這男人圍個浴巾出去,不一會兒捧了一束花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