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波開始整天呆在樹上了,不僅是因為這裡可以看到邦邦,還因為這是相對涼爽的無人地帶——太陽下面一天比一天熱了。
“藍波是生病了嗎?”
菜頭趴在過道的地磚上,有些遠處挂在樹上的藍波:“他掉毛掉好兇。”
“正常的”斑斑頭也不擡,整個貓趴成了一個闆鴨,汲取着地上的涼意:
“邦邦也掉得很兇,他說他之前也這樣。”
邦邦窩的窗台上支出了一個小架子,現在,每當涼風起來後,幾隻貓崽就常常跑到架子上,隔着窗紗同邦邦玩。
“邦邦最後會變成大秃貓的樣子嗎?”菜頭有些擔心,畢竟邦邦天天和人住在一起,保不準真的會變得和人一樣。
“哇,那樣好醜。”斑斑想着邦邦變成秃貓的模樣,打了個寒噤:“應該不會吧,下次問問他。”
“嘶哈!嘶哈!嘶哈!”
劍仔小炮彈一樣沖過來,蹬牆就地一滾,仰躺着扭來扭去地蹭背:
“啊——舒服~”
“大中午不睡覺,你幹什麼去了?”斑斑困意上頭,可還是忍不住貧一下。劍仔這種拉個粑粑都要刨三個坑的精力怪,他一向難以理解。
“是呀,劍仔。”菜頭趴着挪過來,“你背怎麼了?”
“我的黑毛有問題。”劍仔脖子扭成誇張的弧度,去梳理自己純黑的背毛:“我隻在太陽下走了一圈,它就又燙又癢。”
“曼巴!你的黑毛有問題嗎?”
劍仔兩腳一蹬,直接用背滑到了一邊趴着的曼巴那裡。
曼巴斜了斜眼睛,換了個方向端端正正地趴着,隻留給劍仔一個溜光水滑地後腦殼。
“怎麼了她?”
劍仔又蠕動到斑斑旁邊:“你們招惹她了?”
“你也覺得她怪怪的對吧”,斑斑鬼鬼祟祟,湊到劍仔耳邊小聲講:“前幾天大半夜,還喊我出去,單獨出去哦!硬要送我鼠條和魚,簡直莫名其妙!”
斑斑想起那晚,不自覺地咽了口水——魚自然是不錯,但是比起罐罐,還是差了點意思。
“哇,那真的很不正常。”劍仔濃眉微蹙,突然靈光一閃,蹦了起來:“我知道了!”
斑斑被劍仔吓得四腳一縮:“低聲些!”
曼巴沒有什麼反應,依然是閉目養神,隻有耳朵趕蒼蠅似地抖了抖。
劍仔也發現了自己的失言,湊過去壓低了聲音:“曼巴,一定是有私藏的捕獵點!”
斑斑愣神——
他有些跟不上劍仔的思路。
劍仔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真相,有些激動:“你想,曼巴那麼瘦瘦的,怎麼每次都能抓到那麼多魚和鼠條?”
“
可能,是她捕獵技術好?”斑斑試探地接話。
“她還總是獨自捕獵”,劍仔沉浸在自己完美的推理中,越講越覺得很有道理:“肯定是不想被我們發現!”
“我覺得你想太多了,劍仔”,斑斑露出自己最滿意的側臉:“就不能是曼巴偏愛我嗎?”
劍仔仿佛聽到了什麼大笑話:“偏愛你?不可能不可能!”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腦袋抽了偏愛你?”
劍仔小嘴叭叭地,像淬了毒一樣:
“偏愛你跑不快?偏愛你跳不高?還是偏愛你大眼萌妹的皮毛?”
斑斑沒料到自己随意的一句嘚瑟,就遭到劍仔的連環嘲諷,一時語塞,隻憋出了一句:“哼,土貓。”
“講真的,斑斑”,劍仔語重心長:“曼巴隻會偏愛我這樣的健壯猛貓,或者菜頭這樣的忠義暖貓”,他有些欠揍地端詳着斑斑:“你嘛,努努力,還可以排在富二代邦邦後面。”
斑斑擡爪就要打回去,一旁始終不講話的菜頭卻緊張兮兮地攬住他:
“快幫我看看,藍波是不是,不行了?”
劍仔和斑斑一驚,曼巴也湊了過來,往藍波的方向看去。隻見他還是保持着一個姿勢,趴在樹杈上,腳和尾巴垂在兩側,随風晃動。
“怎麼了,他不是一直這樣嗎?”斑斑沒看出什麼不對。
“你看那個鳥”,菜頭不安地講:“又來了!”
隻見一個黑得發亮的八哥,一蹦一蹦地跳到藍波身後。側着腦袋瞄準了幾下,一伸脖子就擰下一大撮毛來。
“剛剛就是這樣,藍波動都不動!”菜頭不安地叫。
-
幾個崽子顧不上腳滑,連滾帶爬地沖到樹下,劍仔和曼巴幾個縱跳竄到樹上,卻都在藍波身後停住,怯怯的,不敢動。
曼巴大着膽子碰了碰藍波的後腳墊:
“涼了......”
劍仔湊上前去嗅嗅藍波的鼻子,一臉震驚:
“好臭......”
斑斑抱着樹,還在努力地往上爬:
“藍波怎麼樣了,你們倒是說話呀!”
菜頭一直在樹下,他仰頭,沒聽見劍仔的回應,卻看見了劍仔震驚的三瓣嘴和顫抖的胡須。
菜頭心裡被狠狠扯了一下,一聲悲痛的
“藍波——”,
嚎得聞者落淚,見者傷心。
夢中的藍波猛地一哆嗦,兩爪下意識抱緊樹杈,就看見眼前劍仔放大的震驚臉。
“幹什麼!”藍波睡覺被打斷,有些生氣。他舔了舔自己有些被口水浸濕的腮毛,剛想要起身卻又突然趴下——腳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