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對啊,我一直追着東東的氣味跑,東東怎麼落在後面了?”菜頭在樹幹上來回走,小臉焦黃。
劍仔攔住菜頭:“兄弟,不然你聞聞我呢?”
“哎呀哎呀哎呀.......”菜頭如夢初醒,整個毛僵成一坨,隻一疊聲地念叨:“完了完了完了......”
“說什麼胡話!”喪彪捏住菜頭的嘴:“還沒到完了的時候。”
廊道上,東東被被拎着後頸,抱腳夾尾,縮成了一個橘黃的狗狗球。狗狗球在粗糙的大手間不斷傳遞,三百六十度的人聲将東東環繞:
“這是個小母狗還是個小伢狗?”
“小母狗吧?這小臉黃黃滴,一看就秀氣。”
“噫,你這就不懂,看臉能看出來嗎?”
“嘿?這狗東西,還會咬人嘞!”
東東趁着傳遞的空當,使出吃奶的力氣,對着人的手背就是狠狠一口,留下幾粒淺淺的牙印。
“咬人的狗,可不能留啊。”兩根鋼筋一樣的手指拎起東東,布滿油泥的指甲一下下敲在東東的腦殼上:“炖了你個小東西。”
“嗨呀嗨呀,拿過來,我拾嘞!”一雙蒲扇般的大掌伸出來:“别給我玩死喽!”
“噫,看看你那樣,誰搶你嘞似的”,焦黃的牙齒間露出幾聲嬉笑:“才拾住就護上了,到天黑那不得摟住睡?”
又一陣稀稀落落的笑聲中,中年人仿佛賭氣般,也真的笨拙地彎着胳膊,懷抱嬰兒一樣,摟着東東。
“我看不下去了。”斑斑按着自己的胸口:“人在幹什麼?要殺要剮,來個痛快啊!”
“呸呸呸!”菜頭伸手打斑斑的嘴:“不準這麼說,快收回!”
“好好好,我收回。”斑斑揣起手,一臉喪氣。
有這樣的感受的,并非隻有藍波一個。東東在人的手裡,人一有舉動,就能聽見貓貓不由自主的抽氣聲。
“有頭緒了嗎?”玄風靠近喪彪。
喪彪已經盤算了好幾條硬搶的路線,但是東東捏在人的手上,哪條路都不敢保證安全。眼看硬搶行不通,當今隻計,隻能靜觀其變。
“再等等。”喪彪盯着昏暗的廊道:“再等等,天就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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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破曉,人便開始多了些動靜。
刷牙的,洗臉的,端着茶缸打水的,人聲漸起,人頭攢動。
“小心些,盯緊了。”
喪彪将貓貓分别安排在幾個哨位,死死盯住抱着人與東東的一舉一動。
“彪哥,東東怎麼不叫了?”菜頭眼睛盯得酸澀,語氣有些惴惴不安:“會不會......”
“别亂想。”喪彪知道菜頭的擔憂——比起天亮前,這段時間,東東不僅沒叫,甚至都沒怎麼動。隻像個小玩具一樣,趴伏在人臂彎裡,看不清神态。
“大約是累了。”曼巴出聲:“東東一晚沒睡。”
“是是是,一定是累了。”菜頭仿佛捉住了救命稻草:“爬樹已經很累了,東東又爬了樓梯,哎呀,肯定是的......”
“專心盯着吧。”喪彪看着菜頭六神無主的樣子,輕輕歎了口氣——最讓他操心的小貓,現在也開始為更弱小的動物擔心了。
不出喪彪所料,一陣吸溜吸溜的喝湯聲後,陸陸續續有人走上了樓梯,開始一天的工作。
東東被人在手裡盤了幾下,終于還是被倒扣在臉盆裡,獨自留在了廊道上。
清晨的風帶着露水的濕氣,貓貓疲憊不堪的神經也為之一振。
“廊道已空!”藍波守在樹冠,發出信号。
“樓梯已空!”劍仔猴在樓梯間的玻璃外,接着發出信号。
斑斑,曼巴,各自守在了廊道兩端的灌木叢,牽制意外來客,保證退路暢通。
玄風一路在樹冠間跳躍,尋找角度,盯緊和東東接觸最久的人。
“走。”喪彪拍拍菜頭,兩貓順着廊道一路跑到倒扣的盆邊,看準目标,伸爪一掀。
“?”
盆下,又是一個锃光瓦亮的鐵盆。
“東東呢?東東呢?”菜頭踩着盆子一通亂刨,将盆底抓得“叮咣”亂響:“那人把東東變成盆子了!”
喪彪眼明手快,伸爪一掀——盆下,赫然是被震得兩眼懵懵的東東。
“有情況!”遠處突然傳來玄風的示警。
“快撤!”喪彪一口叼起東東,便和菜頭一齊撲進了灌木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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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貓按原定計劃,陸陸續續撤回了河邊的草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