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塔娜要自己向她道歉,辛辭在商挽蕭懷裡動了動,試圖要下來。
察覺到辛辭的動作,商挽蕭不但沒放人,反而将手臂收得更緊,溫聲卻不容反抗,“待着别動。”
言罷,他擡眸看向阿裡布,聲音冷冷,略帶幾分諷刺,“自古以來,皆是勝者為王敗者寇,怎麼到了你們北牧這裡,就變成了獲勝者要向戰敗者道歉呢?更何況這比武是你們嚷嚷着要比的,怎地現在又輸不起了?”
“你……”商挽蕭說的話絲毫不留情面,阿裡布頓時凝噎,氣得胡子直抽抽。
見形勢對北牧不利,原本站在商挽蕭身後的巴爾仁開口回道:“蕭王此言差矣。要蕭王妃道歉并非是北牧輸不起,而是因為蕭王妃的身份。”
巴爾仁邊說,邊負手繞到商挽蕭身前,“方才蕭王妃的帷帽掉落,雖然相隔甚遠,但我的眼力還算不錯,見到蕭王妃的模樣,我就好似看到了一位故人。”
話至此處,巴爾仁故意停住不往下說,嘴角勾着幾分得意的笑,似是對自己抓到的這個把柄十分有信心。
聽到“故人”二字,辛辭心頭一緊,她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商挽蕭像是察覺到了辛辭的緊張般,用手将人往懷裡按了按,似是通過這種無聲的方式讓辛辭放心。
感受到商挽蕭的安撫,辛辭稍稍從連帽中露出臉,看向與她相隔不過幾寸的那人。
辛辭的動作幅度并不大,但商挽蕭卻是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微微垂首将懷中人盡收眼底。
蓦地與商挽蕭對上視線,辛辭一下怔神,像是突然被抓包似的,連面上的神情都忘了收。
商挽蕭已經很久沒從辛辭的眸色中看到害怕了,哪怕是那晚,閃着寒光的冷針擦着頸邊而過,他都未從辛辭的臉上看到驚懼。
面對死亡時都沒有眨下眼,如今這又是在怕什麼呢?看着辛辭微微鎖起的眉宇,商挽蕭不禁心生好奇。
與商挽蕭這般近距離對視,辛辭有些羞赧,再次動動身子,想要自己站着。誰知,她的暗示換來的不是商挽蕭的放手,而是更緊的禁锢。
見狀,辛辭隻好無聲以口型相說:“我腿麻了,想下去站會兒。”
看到辛辭那略帶企求的小表情,商挽蕭遲疑半晌,終是放了手。隻是,他放手也隻放了一隻,另外一隻始終環着辛辭的腰肢,還像是怕人會丢了似的,将辛辭又往自己懷裡攬了攬。
這邊商挽蕭旁若無人地摟着辛辭,那廂半天聽到下文的塔娜耐不住急性子,追問道:“兄長,那位故人是誰啊?”
巴爾仁轉回頭去,視線在塔娜身上稍作停留,後轉向皇上及阿裡布福禮,繼而言道:“兒臣常年鎮守北牧邊關,曾與中原的辛大将軍碰過幾次面,方才見到蕭王妃的容貌,與兒臣印象中的辛将頗為相似。”
聽到這,在場頓時一片嘩然,王公貴臣們互相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一大臣輕聲低語:“這辛将貪贓枉法、無視軍規,是大昌的罪臣,這蕭王妃怎可能是罪臣之女呢?”
另一大臣回應:“怎地不可能!你沒見蕭王妃比武時那手段,偷奸耍滑,哪樣沒用?”
頭一位大臣似覺有理,點點頭附和:“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
聽着衆人的議論,一直保持沉默的皇帝終于坐不住了,輕咳一聲止住衆人的談論,而後看向巴爾仁,道:“巴爾仁,你可知辛将是大昌的罪臣,給蕭王妃扣上罪臣之女的身份,此事可不能兒戲!”
巴爾仁再一行禮,躬身道:“茲事體大,臣不敢妄言!”
說完,巴爾仁緩緩直起身子,擡頭看向遠方,似作回憶,“臣曾十分崇拜辛将的英勇神威,故而對辛将的印象格外深刻,隻是沒料到終究是尊崇錯了人,臣對此深感慚愧。自此以後,臣便立下誓言,要竭盡全力讓那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鼠輩付出代價!”
面上慚愧之色忽地轉為義憤填膺,巴爾仁擡手指向辛辭,憤憤道:“是以今日看到蕭王妃以假面蒙騙衆人,臣才會心生怒意,想替舍妹、替北牧讨個公道!”
說罷,巴爾仁暗自向阿裡布遞了個眼色。
收到巴爾仁的暗示,阿裡布微一颔首,後轉向皇帝,義正詞嚴:“聖上,此事事關重大,依臣所看,還是讓蕭王妃摘下帷帽驗明身份為妥,如若是北牧錯怪了蕭王妃,那阿裡布願代表整個北牧向蕭王妃謝罪;如若巴爾仁所言為實,還請蕭王妃給北牧一個交代!”
事情發展到此種地步,縱使皇帝再不想與商挽蕭當面撕破臉皮,他也不能再無動于衷。
隻見其凜了凜神色,努力使自己看上去頗具威嚴,但同商挽蕭說話時還是帶上了商量的語氣,“十六弟,朕知你不會同罪臣之女攪在一起,但為讓大家信服,還是讓蕭王妃摘下帷帽,自證一下身份吧。隻要蕭王妃是被冤枉的,作為補償,朕定賞賜良田千頃、黃金萬兩。”
聽到這豐厚的賞賜,不少大臣的眼都亮起精光,而商挽蕭卻是不屑地冷嗤一聲,語氣陰恻恻的,“你們憑何覺得,區區一點賞賜,就能比得上蕭王妃對本王的衷心?”
說罷,商挽蕭唇角勾起一絲假笑,比不笑還令人覺得膽寒,他像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主意,語氣竟也有了幾分商量,“不如這樣,我們各退一步,本王可以讓蕭王妃摘下帷帽,隻是,為了保證蕭王妃仍獨屬于本王,待會各位看了蕭王妃容貌的,就都賠一雙眼珠子給本王好了。”
商挽蕭話裡話外的威脅再明顯不過,方才許多睜大眼想一睹蕭王妃芳容的大臣立即都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