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害他受傷嚴重。
這邊殷毓頭腦風暴,越來越不爽,那邊甄劍殺人殺的越來越順手,心裡也不爽。
他始終不愛殺人,但是餘光瞥見青年躲得艱難,手下動作便更快了一些。
甄劍抓住最後一個倒黴蛋的時候準備留個活口,哪知殷毓瞧見這邊後突然咳嗽着開口。
他剛剛因為閃躲殺手的刀劍,就地滾了幾圈,背後傷口又裂開,疼的他臉色發白,聲音發虛:“咳咳,不,咳,不用留活口。”
甄劍聞言倒也幹脆利落,一刀封喉。
他扔下手裡的倒黴蛋,快步往殷毓的方向走去。
青年單膝跪在地上,臉色蒼白滿頭大汗,甄劍上前一步,彎腰屈膝,對青年伸出手:“沒事吧。”
殷毓擺手,就着自己力道站起身,眼裡是淩冽的殺意:“不礙事。”
他對甄劍示意過謝意,才掃視一圈周圍,偌大的竹林裡,橫七豎八的躺滿了屍體,他冷聲開口:“檢查,不留活口。”
“是。”
甄劍沒見過這種架勢,終究還是沒忍住,問道:“這些都是什麼人,為什麼一再的追殺你,三番五次的來。”
殷毓這才看向甄劍,他臉上冷冽的殺意像是從未出現過那般,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惬意的笑容。
他眯眼揚唇的笑,轉身時又扯到傷口,疼的嘶了一聲,頗有玩味的道:“你真想知道?”
甄劍點頭:“嗯。”
青年頭點的認真,殷毓犯賤的動作和表情一頓,卻隻有片刻,下一瞬還是不懷好意的湊近青年。
他無辜的眨巴眼,輕聲細語的跟青年咬耳朵:“那我告訴你,你不許告訴别人。”
“……”甄劍看他一眼,沉默兩秒,卻還是點頭嗯了一聲:“行。”
殷毓隻要想到接下來他要說什麼,嘴角的笑就落不下來,他認真且得意的繼續跟甄劍咬耳朵:
“主要還是少爺我太過英俊,惹的這些人對我愛而不得,從而痛下殺手。”
“………………”
雖然甄劍知道殷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但是沒想到是這麼狗的嘴。
可青年喘氣的呼吸,故意的悶笑,都貼在耳邊。
甄劍偏頭挪開兩步,沒嗆他,平靜道:“你說的對,愛而不得确實是會痛下殺手。”
他不看殷毓怔住的神色,隻是錯開他一步,看眼他背後。
青年總是愛穿深色的衣裳,哪怕是血迹蔓延也看不大清楚。
但甄劍看的清楚,他微微擰眉,又說:“你背上的傷又裂了,血流的很多,我去找西風拿止血散。”
語畢轉身便向西風的方向而去。
殷毓聞言止住笑,竟少有的安靜下來。
他盯着甄劍的背影,眼裡頭深深淺淺,由着樹葉打碎的光落進眼裡,斑駁的很。
他怎麼會不知道甄劍沒信他的說辭,隻是懶得揭穿罷了。
甄劍從西風手裡拿到止血散,又四處看看,瞧見一處屍體不多,能夠坐下一人。
那病秧子臉色白的像死人,得坐哪休息會兒。
甄劍受了西風的謝,回身去找病秧子,便正好瞧見那個青年不安分的蹲着,撅着屁股拿根樹杈子,一個挨着一個的扒拉那群屍體的領子。
比土匪頭子還像土匪,要在每個人的脖子上找出翡翠玉石似的。
甄劍知道殷毓是在找線索,順着青年的目光,他随手翻了一具自己身邊的屍體。
屍體脖子上有個蛇蠍狀的紋身,在耳朵下脖頸處,紋的小,但精巧,同甄劍之前殺的那幾波人一樣,每個人的脖頸處都有一個這樣的紋身。
蛇尾幫。
甄劍不動聲色收回手,上前拉過殷毓,在對方不理解的眼神裡把人按坐在一旁的空地下。
他在殷毓越來越迷茫震驚不解的眼神中,從腰間拿下水壺,給人紅通通黑乎乎的髒手洗幹淨,完了還用食指彈了人兩下額頭。
殷毓腦門兒被彈的疼,閉眼往後一退,剛好倚在樹上。
“……………………???”
甄劍這是要幹什麼?!
殷毓還沒搞明白,對方便忽然從自己背着的包袱裡,掏出兩個青瓷玉骨瓶。
這瓶裡裝的是上好的芙蓉雪花膏,是能夠止血養傷的好藥。
“…………??”
殷毓見過這個。
這是純陽殿特有的刀尖藥,千金難求,有價無市。
連他都隻是見過,沒能用過。
不愧是少谷主,就是有錢。
殷毓還在感慨,下一瞬便又瞪大了眼。
隻見眼前漂亮的青年,上嘴唇碰下嘴唇,面無表情的下了命令:“衣服脫了。”
“……?”
殷毓覺得自己沒聽清。
“什麼?”
殷毓愣了一愣,又默了一默,不死心的又問:
“你說什麼?”
甄劍擡眼看他,一字一句重複了一遍,甚至還加了幾個字:“把衣服脫了,然後坐好。”
“…………………………”
殷毓雙手抱胸,往後縮縮,開始滿嘴跑火車:“不是兄弟,你突然這樣讓少爺我好生驚吓,咱們能不能走正常流程,再喜歡少爺我也得先跟我談個情說個愛的再……”
甄劍擰眉歎氣。
他沒等殷毓那張嘴吧嗒吧嗒說完,便無奈伸出手,把手裡的青瓷玉骨瓶杵在殷毓眼跟前,說道:
“藥,再不敷點兒好藥,留疤就是輕的。你若是想同周公約見一輩子,那便當我沒說。”
東風檢查活口剛到兩人附近,便聽到甄劍嘴毒。
他下意識看向自家少爺,便瞧見少爺張嘴又閉嘴,閉嘴又張嘴,想說什麼卻又一個字都沒從嘴裡蹦出來,活像被人下了降頭。
東風第一次見少爺吃癟的樣子,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手下一抖,沒穩住,把屍體的大動脈給劃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血噴了他一褲腿。
殷毓聞聲偏頭瞪眼東風,氣鼓鼓橫他兩眼。
他又不傻,怎麼會不知道甄劍是要為他上藥。
隻是他覺得氣氛尴尬,而且也不想讓甄劍為他上藥。
總覺得這樣感情就會增進似的,他不需要這種虛無的,沒必要的感情施舍。
殷毓一點一點把甄劍的手推遠,他臉上帶着妥帖的微笑,拍拍胸脯來表現自己強壯:“我真沒事兒,生龍活虎,沒必要塗藥。”
殷毓撐手半站起身,想表現自己的身體素養良好,可起的太猛,臉色瞬間煞白。
他整個人劇烈晃了兩下,被甄劍眼疾手快的扶穩,指骨發白,緊緊攥着甄劍的胳膊。
俗話說的好,樂極生悲。
殷毓身上的“固魂針”,又毫無預兆的發作了。
他吃力擡頭望了一眼遠處正在檢查屍體的西風,虛弱的在甄劍耳旁急道:“喊西風,快。”
甄劍一愣,這才反應過來,猛地回頭大喊:“西風!快過來,殷毓不對勁!”
遠處身姿挺拔的青年正一手拿劍,弓着腰撥動着地上的屍體,聞言猛然站直身子,向甄劍和殷毓的方向一望,便臉色大變,狂奔而來。
“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甄劍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隻是有些手忙腳亂:“怎麼會突然這樣?很疼嗎,你再忍一忍。”
殷毓疼的臉色煞白,鬓角的冷汗順着臉頰滑落。
經過這幾次,殷毓算是發現了不算規律的規律——“固魂針”這種東西不僅忌諱大悲大喜,還最忌諱嘴上跑馬車。
殷毓直接縮成一團,疼的嘴裡直打顫。
甄劍眼睜睜的看着眼前的青年從意氣風發變成一團蝦米,窩在自己懷裡。
他有一瞬間的慌亂,然後就着一團,把人囫囵抱進了懷裡。
甄劍近距離觀察,才能感受到殷毓有多疼。
青年在他懷裡不停的顫抖,牙齒忍痛咬的咯吱咯吱作響,甚至連十指甲縫裡都是自己身上的一些皮肉。
“怎麼會疼成這樣,你這要怎麼才能緩和?看過大夫嗎?”
甄劍不停追問。
殷毓腦子本就炸裂,甄劍那氣兒都不帶喘一下的追問,更是讓他煩上加煩,懶得搭理。
等緩和片刻過後,他才咬着牙,一字一句正經道:“嘴上少跑馬車就好了……”
這幾個字疼的他又抽了兩口氣。
“少爺!”
東南西北風這四個連吃屎都趕不上熱乎。
“怎麼不等我死了再來?”
殷毓咬着舌頭來保持清醒,氣不打一處來。
“固魂針”的疼,不僅僅是肉|體上的疼,還是骨頭上的疼。
可身體裡無數被小蟲撕咬般的疼痛讓殷毓難以保持清醒。
他掙紮推動甄劍,想離開這個懷抱,卻沒推動。
甄劍雙手擁着他的力道堅固的像是銅牆鐵壁,連一絲風都吹不進來。
在這個有許些溫暖的懷抱裡,殷毓竟然有那麼一絲的安全感,那絲放松,讓他暈了過去。
“殷毓?”
甄劍喚了聲懷裡的人,在沒聽到回應時低頭看去,才看到懷裡臉色蒼白宛如死人的青年早已暈了過去。
西風剛掠到殷毓身前,便瞧見少爺忽然頭一歪,暈了過去。
他張張口,卻沒發出聲音,眼神收斂,臉色陰沉。
這“固魂針”,少爺竟一次也沒能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