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突然痛哭起來,聲音像是拿指甲在琉璃瓦上刮出來的一樣,破了聲的哭,哭的凄慘。
他哭着,哽咽着,嗓音嘶啞模糊不清,卻仍是斷斷續續的道:“我沒想這樣,我真的不想這樣,可他一對我好,我……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想讓您殺我的……我對您下不了手,對他也下不了手,我不能一邊給他通風報信,一邊又把他打入地獄,我幹不了這個……我……我不行的……”
東風有很多時候都很絕望。
他絕望的是自己背叛了自己的主子,背叛了自己的朋友。
可他對那個人的那種感情卻讓他迷茫,讓他不知所措。
他總覺得自己雖然給殷安提供了線索,可他們畢竟是親兄弟,不可能發生你死我亡的戲碼。
倘若真的發生了,還有他在,他可以保護大少爺毫發無傷。
可當殺手越來越多,危險越來越多的時候,東風開始對自己的心有些動搖,對殷安開始懷疑。
尤其是當殷毓身旁的人都一個一個離開之後,他心中的愧疚救越來越多,越來越痛苦。
因為一旦殷毓的身旁隻剩下他,他就知道,殷安會毫不猶豫的動手。
東風不想這樣,他誰都不想失去。
他隻是害怕,覺得自己這樣兩面三刀,會帶給大少爺一些不可避免的痛苦。
當來到錦州知道了殷毓的所有計劃後,東風就開始刻意的露出破綻,讓殷毓一步一步的懷疑到他的頭上,然後再讓殷毓親自放棄他。
他也放棄了自己。
這是對于他來說,是最好的結局,可是卻沒想到殷毓于心不忍,沒有對他痛下殺手。
殷毓看不了這個,尤其是面對東風。
他突然覺得自己頭重腳輕,胸口發悶。
這個場景明明在心裡已經上演過無數次,卻還是難受的心裡發慌。
恍惚間,殷毓以為把水打翻的是他自己,雙腿又涼又沒有知覺,他想挪動地方,想走出這個狹小逼仄的房間,卻一動不能動。
最後是甄劍闖了進來。
他一直沒有走出太遠,站在門口聽完了殷毓和東風的所有談話,腦子裡還浮現出了前天晚上殷毓因為“固魂針”而對甄劍講的‘故事’。
“殷毓!”甄劍同東風一起接住踉跄着往前砸去的殷毓。
甄劍擠開東風的手,沒去看那少年滿眼通紅的眼睛,隻是小心翼翼的抱着殷毓坐回床上,将人安置好。
“唔……”
殷毓悶哼兩聲,眼前模模糊糊的隻能看清甄劍垂頭認真的神情。
他心中苦笑一聲,又是他。
無論何時何地,隻要他有事,第一個沖出來的,永遠都是甄劍。
真可笑啊,竟然不是東風。
殷毓閉上眼,覺得自己簡直倒黴到沒邊兒,從兒時到如今,沒有過過一天痛快日子。
他揪緊自己胸前的内襯,“固魂針”的疼痛竟然慢慢朝着他的心髒緩慢移動了,時間果然在縮短。
“現在是白天,可以睡了。”
殷毓聽見自己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那聲音的主人把他耳邊的散發捋好,蓋好被子,低聲又道:“放心睡吧,我守着你。”
殷毓知道是甄劍,他五指被身前守着他的人緩慢撥開,而後捂熱,又塞到被子裡。
他安心而又喟歎,繼而徹底疼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