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霜月本就靈力稀薄,進入了這個陣法後靈力更是被壓縮得可有可無,她隻能聽個大概。
“啊,你原來說的那個啊。霜月姐你吓死我了,我還以為什麼大事呢。”火曼兒語氣随意,伸出手指了指前面:“就在那個煎餅攤子後面,我探到的時候應該是幾個男的在教訓一個乞丐小孩吧。”
“你早探查到了?”
火曼兒疑惑道:“對啊,在霜月姐你說聽到聲音之前,我就知道那個小孩被人圍着。”
“那為何不告訴我呢。”雲霜月輕聲問着。
“陣法裡面的凡人而已,在意它們做什麼?”火曼兒想了一下:“霜月姐你是怕那小孩是我們中某個人的‘自我’?這肯定不會啊,我看那小孩灰頭土臉的,根骨也差,我們不至于落魄成那樣吧。”
溫暖的燈光下,這個一直在雲霜月面前表現得滿是熱情活力的漂亮少女神色冷漠,對凡人如同對待灰塵一樣毫不在意。雲霜月從火曼兒這短短幾句話間,才看見了從小就出生在修真界顯赫宗門,作為高高在上門主之女的那道傲慢的痕迹。
那被圍困的凡人孩子在火曼兒眼裡變如同蝼蟻,若不是雲霜月特意提及,她甚至不會給予半分眼神。
“霜月姐?這麼不說話?”火曼兒對上了雲霜月的眼睛。
裡面并沒有不贊同的批判。
但那是什麼表情?
哀傷?可憐?還是什麼别的情緒?通通混在雲霜月那像黑珍珠似的眼睛裡,很快消散。
她看見雲霜月對她很溫柔地笑了一下:“曼兒你先呆在這玩會,我去幫幫那個孩子。”
随後雲霜月轉身,加快步子朝着火曼兒指的方向過去。
——
煎餅攤後,一個穿着破布衣裳的小男孩蜷縮在貨架旁。
他腳下的地上有着星星點點的血迹,此時男孩的耳邊嗡嗡作響。地痞的靴子碾過他剛接好的左手腕骨,劇痛讓他眼前炸開一片金星。
“臭小子骨頭倒是挺硬。”領頭的男人往掌心啐了口唾沫:“憑這個就想拿回你那玉佩?”
“老大,我看他這玉佩成色這麼好,說不定也是偷的。”
“還給我——!”男孩用嘶啞的聲音喊道:“那是我娘給我的!”
“還敢頂嘴?”那個男人好像被他的話惹怒,手伸過來想揪他頭發。
男孩閉緊眼,可預料的疼痛并沒有落下。他睜開一隻眼睛,忽有素色的裙角蓋過了滿是紅色的地面,血色的視野中闖入了一截月白雲錦披風。
帶着一股好聞的香味,披風罩在他蜷縮的軀體上。
“諸位要打斷孩子幾根骨頭才解氣?”清泉般的聲線裡摻着三分寒意。雲霜月背過身護住那個小孩,左手掐訣展露靈的氣息。
“老大,這女人是修士!”一個地痞驚呼:“這我們惹不起,趕緊走吧。”
領頭的男人喘着粗氣,瞪了眼地上的男孩:“算你今天走運!”随後揮了揮手帶人離開。
“玉佩。”雲霜月見那人就想這麼走了,冷着聲音提醒。
“你個娘們!别得寸——啊!”男人威脅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力踹地直直跪下。
後面跟上來的火曼兒伸回踹人的腳,看着倒在地上慘叫的男人嗤笑一聲。
“霜月姐你先帶着那小孩走吧,我陪這群人玩玩。”火曼兒扭了扭脖子,撩起袖子露出被遮住的漂亮的肌肉線條:“喜歡揪人頭發?我力氣大,我和你比比呗。”
那雙塗了紅色豆蔻的手分别抓住剩下那四個地痞的頭發,踩過領頭男人的身體,硬生生拖着他們往巷子裡去。
全程都沒有使用一點靈力,用的是純粹到極緻的體術。
一旁的男孩目睹這畫面,也被火曼兒的力氣吓了一跳。
接着有一雙手捂住他的眼睛,男孩感覺自己被人攏入了懷中。他的臉被女人輕輕按在肩窩,血腥氣散去,鼻腔裡滿是女人發絲散發的香味。
那個人用帕子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指尖搭上他腫脹的腕關節:“會有些疼,數到三就好。”
……
騙人。
明明數到二就扭了。
男孩感受到痛意,卻沒有出聲,隻是盯着雲霜月衣領的花紋淡淡想到。
“好孩子。”帶有薄繭的指腹抹去他自己都沒發現的眼淚,然後那雙手的主人不知從哪變出一塊甜滋滋的糖塞進他嘴中。
“你叫什麼名字?”女人輕輕拍了拍他瘦得好似隻剩一具白骨的脊背:“剛剛聽到你說你娘,我把你送回她那吧?”
男孩沒有說話,在雲霜月看不見的角度,将剛剛一直藏在手中的碎瓷片扔掉。
“我娘已經死了。”他有些依戀地蹭了蹭雲霜月,用那雙剛剛哭過濕漉漉的眼睛看着她。
熟悉的眼睛讓雲霜月安撫他的動作一頓。
“我叫陸行則。”他含着糖,有些含糊不清地說:“你可以帶我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