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非常幹淨的房間,是一個做研究用的地方,幹淨的儀器和試管整齊地擺放在桌子或架子上,有幾個研究員打扮的人正在忙碌着什麼,胡粥推門進去時他們轉過來看了一眼,随後就繼續工作了。阮茵曼看了看這靜默的環境,心想,或許這裡就是她的目的地了?這時候,又一個高個子的男人朝他們走了過來。男人臉龐清瘦,也是一幅實驗室内的打扮,護目鏡被他推到了額前,渾身是一種病殃殃的氣質。他走過來時的身子還在晃,停下來疲憊而怠惰地用手撐着門邊,首先遣散了跟着胡粥他們一起來的黑衣人,輕柔的語調低低地傳達着一些緊迫和壓力感。
“這就是舟局長嗎?”阮茵曼不由得挺直了腰杆,随後她聽見胡粥冷哼一聲,有些驚訝,原來是她想錯了,這個人不是舟帆。
“你怎麼在這兒?”胡粥有點憋不住笑,言語中還有些輕蔑的感覺。舟帆和蘇木就算了,沒想到在這兒遇見的第一個居然是李環千?真是晦氣。
李環千沉默,盯着他看了幾秒,答道:“你來的挺早啊。”
“他們兩個人呢?”胡粥不是很想理他的樣子,随便地四處看了看,再将視線移回李環千身上時,還是躊躇了一下:“還有你,你這是又怎麼了?還沒好全嗎……”
“世事難料啊。”李環千扶在門邊,有氣無力地推了推額頭上快要掉下來的護目鏡,歎了口氣。
“哈?”
“算了,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跟我過來吧。”
“……?”
阮茵曼感覺胡老師要罵人了,異常調查局的人都這樣嗎?李環千把他們領到了一扇白色的小門前,示意他們往門上的觀測窗口望。房間裡黑乎乎的,隐約能看見一群人圍在一個微弱閃光的儀器前,神色緊張。他們都戴着護目鏡,辨别不出人臉,但胡粥還是看得出舟帆在裡面,隻是蘇木不在。他皺了皺眉,從門邊退下,阮茵曼就湊了過去。黑漆漆的環境下有一個長頭發的人坐在儀器前,一動不動地,另外幾個人在她背後低聲交談。還不能進去,除了這些,屋内的其他東西就一律看不見了。阮茵曼知道再看也看不出什麼,但就是忍不住張望,他們會在做什麼呢?
李環千倚靠在一邊的牆上,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邊來的胡粥,朝門前的女孩揚了揚下巴,低聲道:“就是她,是吧?”
“……她是我的學生。”
“我當然知道她是你的學生了……”李環千無奈地翻了個白眼,似乎對誰都是這樣一幅毫不在乎的神情。胡粥有點不爽,低聲譏諷:“你以為我想帶她來,要不是你不中用,蘇木會找上她,我今天會來這兒嗎?”
“那怪我咯?”
“不怪你怪誰!”胡粥突然很氣,轉頭高聲喚道:“茵曼,過來認識一下,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預言家’——李環千。”
“咦?呃……嗯。”異常調查局果然是人才濟濟,這個預言家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阮茵曼走過來伸出手:“你好,預……李先生。我叫阮茵曼。”
李環千盯着她沒動,隻是微微點頭:“……我知道。”
“呃……”阮茵曼手舉了半天,也沒見他要握住自己意思,看看胡教授好像也沒辦法,便尴尬地将手收回,又舉起那隻皮箱:“這個,這個就是之前我跟蘇副局說的,可以檢測到其他怪誕豆位置的儀器。”
李環千撓了撓臉,垂下眼睛保持着一個姿勢緩慢地“嗯”了一聲,有種根本沒在聽的樣子。他不說話,沉默而灰暗的氣氛讓阮茵曼短暫地失了一些勇氣,随後她咳嗽兩聲,再次努力挺直了腰闆。
“它還不能運作……需要完善。”
話音剛落,她便看見預言家動了一下,像歎氣也像是喘息,也可能是想到了什麼但卻沒有說。阮茵曼等待了一會兒,空氣靜默了兩秒,她頓了一下,看了眼胡粥,不知道是否該繼續了:“……既然、我們想要定位其他的怪誕豆,那就需要之前的怪誕豆做參照……”
“嗯……你等一會兒。”
“……”
阮茵曼覺得自己稍微有點生氣了。胡粥卻不,他現在的感情更多的是無奈,因為他太熟悉這些人了,「攜帶者」本來就是一群怪異的人,異常調查局最大的異常就是他們自己。李環千擡頭望了望天花闆,見到白熾燈閃爍了一下,便掀開自己的衣袖,又低頭去看手表。在秒針随着時間跳動了三十下後,他又擡頭看向前方,在胡粥費解而責備的語氣下盯着阮茵曼身邊的那扇白色的小門,亮起了燈。
“後面的描述,你還是留着跟他們講吧。”李環千扶着牆站直身,朝側邊伸出手,也不顧胡粥的抗拒,直硬地拉着他要離開。這時候,那扇幹淨的白門也被人推開,一個盤着頭發,神色不悅的女人緩慢地将臉上的護目鏡取下,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兩人離開的方向,張口對阮茵曼說道:“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