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在車窗間飛掠。
“簡弘亦和崔家有關系,你似乎并不驚訝?”沈昀問顔言。
“您身邊人的底細,我總要調查清楚,簡助理的出身我确有留意。”顔言誠懇地說,“昀少這次巧化千斤力,不僅化解了唐遲的刁難,還收服了崔家,骨幹們都看在眼裡,心中自然會折服。”
“嗯,”沈昀心不在焉,“你什麼時候來的園子?”
顔言想了一下:“大約五歲。”
“一直在園子裡?”
“基本都在。”
沈昀沉吟:“我怎麼從來都沒見過你?”
顔言目光一暗,卻笑得自如:“您不常來園子,而且園子人多,就算見過,昀少可能也忘了。”
“如果一個人走進了心裡,又怎麼會輕易忘記?”沈昀不認同,“就如崔紅英,年少相識,也沒有忘了簡弘亦。”
顔言垂下眼睫:“皆大歡喜雖好,但難得兩廂情願。”
沈昀搖頭,開口帶了些懷念:“年少時我曾在園内結識過一人,到現在也沒法忘記。”
顔言摩挲着袖口,低聲問:“是什麼樣的人,能讓您如此念念不忘?”
沈昀有些猶豫:“是一個姑娘。”
顔言“哦”了一聲,不由苦悶:“不知是哪家的千金呢?您說出來,找到就是了。”
沈昀眼中寂寥地映着群山,苦笑:“我不知道她的姓名和來曆,隻是與她聊得格外投緣,連人長什麼樣子都不知道,要怎麼找?”
要想找一個人,在哪裡見到,經過何人相識,總有蛛絲馬迹。顔言想到這裡,卻說道:“那可能沒什麼希望了。”
沈昀吸了口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其實,我曾在花叢的縫隙中瞥見她的臉,她······”他轉過頭,眼裡的深情還沒散盡,就看到顔言緊張地撲過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整個人就被壓在了身下。
“危險!”
車胎在路上燃起一片藍煙。
“唐遲腦子抽了,昀少都出來了,怎麼又莫名其妙把人抓回去了?”陳素淵叼着煙,十分不爽,踢了踢趴在地上找東西的人,“死了仨人,就找到了兩顆子彈,都他媽給我仔細點!”
曲玉來盯着地面:“這有什麼不好理解?沈家的骨幹在G城不是白吃飯的,平白冒這個險幹嘛?在路上下黑手,找人還得花上一段時間。”
“來哥,這第三枚子彈怎麼也找不到了,真是活見鬼了。”
“不用找了,”曲玉來的臉被風吹得有些冷,“顔言就開了兩槍。”
“怎麼可能?”陳素淵愣了,他比了一下距離,“十五米外、手槍、移動靶,他的槍法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一直如此,”曲玉來冷笑,用眼尾掃了他一眼,“如果不是他在測訓的時候故意打偏了兩槍,你以為楚遊會分到你的手上?”
陳素淵的煙都被震掉了。
“他的心細着呢。”曲玉來轉身,看向G城的方向,“對方很熟悉顔言的打法,明顯是有備而來,他有所顧忌,否則不會隻開兩槍。”
“來哥,他在唐老大手裡,不如我們就慢點找,”陳素淵湊近了說,“來個借刀殺人好了。”
曲玉來轉身,覺得不可思議:“你這麼快就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陳素淵縮了縮脖子:“難不成他這次還能翻身嗎?”
“唐遲要是想殺他,在路上就殺了,還用得着把人綁回去嗎?他沒死,到時候帶昀少出來,就輪不上你什麼事了,”曲玉來罵道,“帶着你的腦子做事,再失手一次,就連我也救不了你。”
顔言猛地一動,感到酸軟的手腳都被緊縛着,肩縫裡傳來一陣刺痛。
濕氣和回音很重,大概是地下室。
一群人正在賭牌。一個個叫嚷着,讓本來就天旋地轉的顔言耳膜發痛。
他閉眼凝神,聽他們的對話:
“今晚他一定是小爺我的!”
“想得美,”又一個聲音,“皮蛋管上,做你的青天白日大夢吧。”
“都讓開,老子要去撒個尿。”
“這時候去什麼茅廁!”衆人大笑。
“内急不行嗎?”
······
很快,聲音就都消失了。
顔言睜眼,一張臉湊了過來,陌生的臉:
“你可别打我!”
顔言一愣,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是個好漢,現在救你出去。”說着他拔出了顔言嘴裡的布。
“剛才那些人呢?”顔言開口,聲音嘶啞。
“我給他們下了點藥,現在藥效發作了,要不然怎麼救你?”他手忙腳亂地解繩子,還不忘責備他,“誰讓你長這個樣子?他們都盯着你呢。快起來。”
他伸手去拉顔言,誰知下一秒天旋地轉,轉眼顔言就把他壓在了地上。
這人被吓了一跳:“啊?你身上怎麼這麼燙?”
顔言的眼黑得發亮:“為什麼要救我?說!”
手腕壓着喉嚨,他額頭急出了汗,像機關槍一樣蹦字:“你之前是不是打過一場拳賽,我當時就在下面,親眼看到你暴打我哥們,他後來說你要是不留手,他就死球了!他把你打成那樣,你還沒往死裡整他!從那之後,我就認定了你是條好漢。大家都是混道上的,我既然敬佩你,就不能見死不救,要不然你就要被他們······诶呀!”他還沒說出口,先被惡心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你叫什麼名字?”
“遷子。”
“得罪了。”顔言點了點頭,松開手,靠在一旁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