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機一現。
子彈擊碎了玻璃,瞬間擊穿了唐遲的左肋,攪亂了顔言耳側的空氣。
唐遲的臉上透露着難以置信,龐大的身軀跌落,頓時砸出一片混亂。
顔言在暴露的瞬間瞳孔一縮,趁勢撞開了旁邊的人。轉身的瞬間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殺機,果然一串子彈毫不猶豫,一路追着顔言橫掃過來,連着收了好幾條人命,直到顔言躲到桌子後面才停止射擊。
“兔子。”陳素淵側頭,将煙頭呸地一聲吐了,心中不爽,“跑得倒挺快。”
哀嚎、木屑、碎裂的瓷器,血混着油脂很快溢了出來。
唐甯将唐遲拽到角落,疼痛讓唐遲幾近瘋狂,他怒吼:“給我找出來,殺了他!”遠處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和槍聲。
唐甯眉頭緊皺:“大當家,你中槍了,先不要說話。”
顔言抵着桌腳,猛地将關節撞回原位,他忍過一陣鑽心的疼,拉出抽屜一角,用力磨腕間的繩子,心中焦急:“唐大,你傷在哪裡?”
唐甯摸到溫熱的出血點,心頭一沉:“好像是脾髒。”
“唐甯,快止血!”顔言咬牙,加快速度,“他還不能死。”
“他們怎麼能這麼就快進來?是不是老二!”唐遲的血很快滲透了唐甯的手掌,滿臉冷汗,眼睛卻紅得像血,“這賊子身為唐家人,巴巴地跑去給沈桓賣命,可恥,可悲!”
“大當家,不要再說了。”唐甯急出了一頭汗水。
顔言聽出人快不行了,他将繩子磨出了火星子:“唐大!快說你知道些什麼,我還能救你。”
他無數次通過‘白’調查自己的身世,結果有關自己的過去都是一片空白。現在唐遲成了唯一的線索。
“原來你是為了查身世,”唐遲呵呵一笑,生死之間洞若觀火,聲音卻逐漸低了下去,“竟然能忍到這地步?夠狠,我比不上。可惜啊,······我,我不能替兄弟們報仇了。”
繩子終于斷了,顔言将繩子裹着衣服抛向一側,對方果然上當,接着他俯身沖了過去,子彈貼着腳跟打了過來。
他按住唐遲的傷口,急切地問:“唐遲,我父母是誰?快告訴我,我幫你報仇。”
唐遲嘴角抽搐,似乎想要說些什麼,艱難地握住了他的手。顔言俯身下去,聽到了唐遲的兩口氣。
“唐遲!”顔言拍打唐大的臉,卻眼睜睜地看着他的最後一口氣,随着瞳孔,散了。
“大當家,人跑了。”剛進門的小弟愣在了原地,淚水奪眶而出,“大當家!”
唐甯一動不動,神情灰敗。
誰能想到,“粉黛”果真就在聖豪奪了唐遲的命。
消息很快傳進無垢園。
周以方走了進來:“先生,唐遲死了。”
沈昀震驚地擡起了頭。
他原想借天堂一事試探唐大的深淺、收服唐遲,以便打探當年的舊事,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曲玉來出現的那一刻,沈昀就知道沈桓對局勢盡在掌控。
唐遲死得太快了。即便唐文按計劃反水,也不應該這麼快就斃命,更何況顔言在唐遲手裡。
“周叔,”沈昀的聲音帶了顫抖,“顔言呢?”
周以方隐晦地看了他一眼,對沈桓說;“顔言出來了。看路線,他好像在截陳素淵的車。”
曲玉來在一旁玩刀的手頓了一下。
沈桓似乎并不驚訝:“陳素淵身邊幾個人?”
周以方答:“‘白’不插手的話,就他一個。”
曲玉來的心瞬間沉了下去。
沈昀再見到顔言時,心中一顫,千言萬語都在眼裡。
顔言洗了身上的血,看着與平常的樣子并無差别,隻是眼中的故事似乎變了。
沈桓正在寫一幅字,顔言便無聲地站在一旁,将沈昀視作空氣,專心看着沈桓潑灑豪情,直到他遒勁收筆。
“怎麼樣?”沈桓放下筆,帶了些不易察覺的喜悅。
“大開大合,萬千氣象。”顔言欠身道喜,“恭喜您收服唐家。”
沈桓笑着揮了揮手,目光還留在未幹的墨迹上:“阿言,把衣服脫了。”
顔言毫不猶豫,立刻解了腰帶。
沈昀蹙眉。
沈桓連忙制止了他:“隻是上衣。”一邊戲谑地看了他一眼。
顔言的臉适時地泛着紅。很快,他身上青一道、紫一道,都是在毆打中留下的傷痕,刺痛了沈昀的眼睛。
沈桓的目光閃爍,手指輕輕滑過顔言的肩膀,感受指尖下積蓄的力道和灼熱的溫度,最後停留在了一片淤青上。清涼的藥膏接觸皮膚時,顔言微微戰栗,而沈桓的動作出奇地溫柔,眼神如同看待一件易碎的珍寶。
“還疼嗎?”沈桓問,聲音低沉而溫柔。
顔言搖頭,将所有的情緒都斂進眸子,乖巧可人。
“阿言,陳素淵呢?”
“先生,他死了。”他擡眼,平靜地答,“我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