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有一點氣悶。
“沒出息。”他罵自己,剛把人送走,心裡又忍不住惦記。
在床上煎了幾十個來回的餅,他終于妥協,決定起身去看看顔言有沒有着涼風寒。
夜風已起。
他一邊走,一邊裹緊外衣,覺得自己真是個絕世好老闆,接着又情不自禁地搖頭,顔言有本事、懂分寸、還養眼,哪個老闆遇到顔言都會愛不釋手的。這麼一想,他的腳下不禁又加快了些。
眼看快到了,他忽覺不妥,顔言到現在也不肯說前因後果,這麼心急豈不是要授人以柄?這個念頭一出,他又覺得自己可恥。顔言什麼時候抓過他的把柄?更何況顔言從小受沈桓轄制,這裡面的苦衷又有多少?
想到這裡,他心中泛出有幾分難言的不喜,發熱的頭腦也冷靜了不少。
“好端端地,我為什麼這麼盼着顔言對我熱情?”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一絲危險,但就像一根針掉到了一團亂麻裡,他在原地理了半天也沒找到問題的根源,對自己進退失據的樣子非常惱火,索性邁開大步走了過去。
燈已經熄了。
這下一盆冷水澆到了頭上。沈昀剛準備往回走,前方就來人了,他立刻閃進了旁邊的陰影裡。
“用不着跟着我,傅沉香沒告訴你嗎?”
是顔言,沈昀心中詫異,很少聽他這麼倨傲地講話,細聽還壓抑着怒火。
他沒動,細細聽過去,但沒人回答。
“你是聽不懂話嗎?” 聲音似乎近了些,很快一股勁風灌了過來。
沈昀心裡咯噔一下。
意識回來時,沈昀已經躺在地上,身上壓了個人,脖子被卡住了,拳頭近在眼前。若對方沒收手,這力道恐怕能砸碎他的眼眶。
他毛骨悚然,在沉重的殺意面前隻能坐以待斃。
對方在黑暗中沉重地呼吸着,艱難平複,再開口時已是放緩了聲音:
“是沈昀嗎?”
沈昀一時失語,擡手握住了他的手。在意識遊走的瞬間,他本能地叫了一聲顔言,救了自己。
脖子上的力道松了。顔言依舊在他身上,仔細摸了摸他的臉,确認他沒事,什麼也沒說出來,直接回了房間。
沈昀揣着一腔心事大半夜過來,結果落得了這麼個下場。
他在原地有些發蒙,驚出的一身汗讓人冷,被摸過的眉骨卻開始熱。他内外交困、不知所措:
“摸過就跑,是什麼意思?”
他從小在外面,雖然沒人護着,但自己也有辦法防着明槍暗箭,什麼時候吃過這種啞巴虧。
他憤然起身,敲響了顔言緊閉的房門。
沒人應。
他沉了口氣:“開門,我要跟你當面聊聊。”
還是沒人。
他面無表情:“再不開門,我要踹門了。”
今晚的事哪裡都透着邪門。他吸了口氣,準備擡腿,門突然開了,一口氣登時就卡在喉嚨裡。
“你······”滿肚子的話瞬間偃旗息鼓,他皺眉,顔言的臉色甚至比他還難看。
顔言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回去吐了。
“······”沈昀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就讓人惡心到如此地步嗎?”
顔言一直在吐,他趴在水池上,一開始可能還有東西可吐,等沈昀進來時純粹是在壓榨膽汁,最後是節律性的幹嘔,這架勢預備要把膽汁都吐盡了,還要嘔血。
沈昀給他倒了杯水,試探性地把手放在對方的背上,見顔言沒躲,心下立刻安然了許多,接着是疑慮。
“你這是怎麼回事?”他一邊幫人順背,一邊皺着眉問。
“你不該······進來。”顔言好不容易喘回一口氣,又嘔了起來。
“這有什麼的?我總不能幹看着。”沈昀坦然勸道,“喝一口水,壓下去,會好受些。”
顔言搖頭,就這他手中的水杯喝了一口:“是······腸胃感冒,吃過藥就好了。”
“藥呢?”沈昀看着顔言的臉色遲疑。
“吃過了。”話音剛落,他把剛剛喝的水也吐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沈昀慌忙拍了拍他的背,不料顔言突然躲開,抓住了他的手。
他的脖子上還浸着汗,黑色的散發一團團揉上來,揚起的脖子像天鵝高貴的頸,說出的話卻冷人肺腑。
他說:“沈昀,别随便碰我。”
沈昀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三變,最後隻說了一個字:“好。”
顔言已精疲力竭,推開沈昀往床上走:“您回去吧,我要歇了。”
這不安全,他剛從沈桓那裡回來,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他,沈昀不該以身涉險。他需要休息,但是一身的力氣仿佛都被耗盡了,下一秒昏天黑地,砸向地面。
沈昀從後面托住了他倒下去的身體,滿肚子的邪氣再次咽了回去。他歎了口氣,認栽: